“啊,终于……终于到了!”
佩乐蒂随着人流挤出车厢,踏足在法利萨车站坚实的月台上,几乎是立刻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了一路的沉闷与忐忑全部倾吐出来。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酸痛的后腰和发麻的臀部,整整一天一夜,她几乎是钉在那堪比钢板的硬座上,还要分神警惕那位蓝发贵族的突然出现。
幸好,直到火车鸣笛进站,那道熟悉的的蓝色身影也未曾再度出现。
这让她对伊莲的评价稍微回升了一点点:至少,对方在遭到明确拒绝后,还维持了基本的体面,没有继续纠缠。
单就这一点,已经比佩乐蒂认知里的大多数贵族强上不少。
只是苦了她饱受折磨的身体。
她不禁想起在伊莲包厢里那短暂的休憩,柔软的坐垫、恰到好处的支撑……
体验过那种舒适之后,再回到这硬邦邦的座位上,反差实在过于强烈,每一分钟都成了煎熬。
难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就被养娇气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不可能!
她骨子里可是个能吃苦的男性,怎么可能因为坐了一下好椅子就变得柔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己可是铁血猛男,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最终,佩乐蒂只能归咎于自己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车站工作人员正在分发赔偿金。
佩乐蒂领到了五枚金灿灿的钱币,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多数人只拿到两三枚。
看来作为兽人袭击的主要目标,她确实得到了一些特殊关照。
捏着这笔意外之财,一个荒谬又现实的念头闪过脑海,如果每次遇险都能有惊无险,还附带赔偿金,似乎……也不错?
但这念头仅仅存在了一瞬就被现实拍散。
大佬岂是路边白菜?
即便真有,人家凭什么次次救你?多半是另有所图。
而与自己牵扯上的图谋,大概率不会是好事。
她掂了掂手中的金币,将它们小心收好。
还是脚踏实地,找个安稳工作更为实际。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情,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平凡普通的生活竟是如此可贵。
她并未察觉,在不远处的人群缝隙中,有两道视线曾短暂地落在她身上。
“组长,我们就这样把布列斯特那边的事务全丢给六组,跑来……呃,‘跟进’这位佩乐蒂小姐,真的合适吗?”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没敢直接说出跟踪二字。
伊莲的脚步未有丝毫停滞,目光平视前方,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是保护。她是兽人袭击事件的重要目击者,确保其安全是合理延伸的调查环节。况且,我们来法利萨,本身也携带着教区的协作任务。”她刻意强调了公务身份,仿佛此举纯粹是出于职责。
安娜“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佩乐蒂消失的方向,那抹白色的身影在熙攘人群中格外显眼。
“话说回来,佩乐蒂小姐气质真好,不知道是哪所学院毕业的?看她衣着挺朴素的,应该不是贵族学院吧?”
她顿了顿,好奇心更盛,“而且她居然拒绝了你的直接邀请……真好奇她来法利萨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呢?”
她自顾自地说着,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已然绕着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女打转。
“不清楚。”伊莲的回答简洁到近乎生硬。
“啊?组长,您没问她吗?了解基本信息应该是询问笔录的常规部分吧?”安娜有些意外。
伊莲的侧脸线条似乎绷紧了一瞬。
“忘了。”
她吐出两个字,脚下步伐加快了几分。
她总不能承认,当时自己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对方那精致得不似凡俗的容颜和那双仿佛蕴藏着阳光的金色眼眸所吸引,以至于忽略了这些常规问题。
安娜眨了眨眼,察觉到组长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那我们现在……”
“先去法利萨大教堂交接任务,获取本地情报。”伊莲果断做出决定,中断了关于佩乐蒂的讨论。
她最后朝佩乐蒂离开的方向投去极快的一瞥,那道身影已融入车站出口的光晕中,如同水滴汇入河流。
随即,她利落地转身,带着安娜朝着与佩乐蒂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蓝色的发丝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