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食之神，正是妾身。”
话音落下的瞬间，佩乐蒂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脚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瞳孔里最后一点光亮都被这惊天之语碾碎，脑海中嗡嗡作响，先前所有的盘算、警惕与侥幸，此刻都化作一片空白的混沌。
她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干涩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疑问：“你……你是暴食大祭司？”
“如假包换。”利尔娜的声音依旧平缓，听不出半分炫耀或威胁。
佩乐蒂的脑子像生了锈的齿轮，磕磕绊绊地继续转动：“那……祭司的职责，不是向神明祈福吗？”
“的确如此。”
“那你们信仰的神是谁？”
利尔娜抬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却无比郑重：“我。”
“等等！你先等等！”佩乐蒂猛地抬手按住发胀的太阳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踉跄着摸索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绯夜搂到身侧，指尖用力捏着鼻梁试图让自己清醒。
这是什么离谱的展开？
神明亲自当自己的祭司？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稳些，却还是带着难以掩饰的荒谬感：“你的意思是，你既是暴食之神，又兼任了自己信徒的大祭司，平日里就以大祭司的身份活动？”
“您愿意这样理解，也无妨。”利尔娜微微颔首。
“好好好，真会玩啊。”佩乐蒂扯了扯嘴角，抬手象征性地鼓了鼓掌，掌心却一片冰凉。
她是真的没辙了。
先前估算绯夜能拖延时间，完全是基于“暴食教会成员皆是凡人”的前提，可眼前这位，是货真价实的神明！
神明与凡种的差距，哪里是天壤之别能形容的？
那是云泥之判，是鸿沟天堑，比人类与蝼蚁的差距还要悬殊。
绯夜再强，也不过是顶尖的凡人，怎么可能对抗一位神明？
佩乐蒂忽然想通了，先前的交锋恐怕全是利尔娜的戏码。
这位暴食之神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配合自己的计划，陪绯夜玩玩罢了。
若是真要动杀心，绯夜恐怕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化为虚无。
“难怪……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劲。”佩乐蒂喃喃自语，心下豁然开朗。
暴食教会那些近乎神话的战绩背后竟有一位神明坐镇。
就算暴食教徒全是酒囊饭袋，有神明兜底，赢下那些战争也易如反掌。
这种差距，根本不是靠顽强就能弥补的。凡人的挣扎在神明面前，不过是可笑的徒劳。
“事实上，我从未插手过任何一场战争。”利尔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今日的一切结果，都是人类自身努力的产物。”
“你觉得我会信吗？”佩乐蒂瘪了瘪嘴，眼底满是怀疑。
她可没忘记当初在空想庭院，利尔娜将她带到那片断壁残垣前，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不要卷入教会纷争的模样。
现在想来，那恐怕就是这位神明瓦解对手内部势力的手段吧？
“佩乐蒂小姐，我并非诓骗你。”利尔娜摇了摇头，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我找到你、劝说你远离战争，并非为了瓦解什么势力，而是因为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佩乐蒂挑眉，下意识地想到了魔女的身份，“你是说我魔女的身份？”
利尔娜再次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你是被阿明选中的孩子，我不愿与她为敌，所以才希望你能远离这场纷争。”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暴食教会屡战屡胜的原因……”
利尔娜侧身站到门边，裙摆轻扬，对着佩乐蒂做出一个优雅的邀请姿势，眼神诚恳：“算是我一个不情之请，留在这里歇息几日。时间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那绯夜呢？”佩乐蒂立刻追问，目光急切地看向身侧昏迷的少女，心提到了嗓子眼。
利尔娜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实在抱歉。这位小姑娘太过执着，为了让她安静下来，我稍微用大了些力量，让她陷入沉睡。”
“那你能把她治好吗？”佩乐蒂抓住床单的手指骤然收紧，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利尔娜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做不到。被我吞噬的物质，会彻底湮灭于虚无，如今只能靠绯夜小姐自身的力量缓慢恢复。好在暗元素本身的治疗能力极强，不需要多久便可以恢复。”
她看向佩乐蒂，目光无比认真，语气庄重得不容置疑：“在她醒来之前，我会亲自照料她的一切。我以暴食之神的名义向你起誓，绝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佩乐蒂看着她眼底的真诚，又低头看了看绯夜苍白的小脸。
“好，我信你。”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除了相信这位暴食之神她别无选择，更何况自己身处对方的大本营，拒绝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完全相信利尔娜？
她做不到。
“小绿！”她轻声呼唤，笼子里的乌鸦悠悠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周围的笼子时瞬间变得慌乱。
“笼子？！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把我关起来？！”小绿挣扎着想要从笼子里出来，但这个笼子被施加禁锢魔法，凭借她的能力根本出不来。
佩乐蒂看向利尔娜，对方心领神会，抬手间小绿从笼子里掉出来。
“终于出来了……是你！你这个坏女人！”小绿头朝地摔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看到那个把她打晕的人大摇大摆地站在她的面前。
“小绿！”佩乐蒂厉声呵斥。
“你在这里保护好绯夜，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喂，你是把我当保姆了吗？你的妹妹，你自己不看好过来找我？！”
“拜托了。”佩乐蒂皱着眉，满脸诚恳地看着小绿。
小绿被盯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赌气般别过头，语气里满是嫌弃。
“滚滚滚，赶紧滚一边去，有本事就别回来了！”
嘴上说着让她滚开，却丝毫没有放任绯夜不顾的意思。
“谢谢。”轻轻道谢过，佩乐蒂跟着利尔娜关上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