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困惑与挣扎。
“父亲,我不明白。人类与魔女为敌数百年,积累的仇恨深不见底,为什么佩乐蒂要救我?明明她伤得那么重,明明我从未真正信任过她,甚至一直把她当作敌人……”
埃弗里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的女儿,长出了一口气。
“佩乐蒂……从你们的口述里,我能感觉到,她是个温柔到过分的人。或许,这样的人,才真正值得光明之神的垂青。”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温和了些:“仇恨是过去的事情,而你,还有那位佩乐蒂小姐,都是活在当下的人。你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隔阂,是她先放下了所谓的‘正邪之别’,而你,却被那些莫须有的恨意困住了脚步,怀疑一份真心对你的善意。”
“可她是魔女啊……”爱尔柏娜依旧无法释怀,声音细若蚊蚋。
埃弗里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却没有责备,只有引导,“‘魔女皆邪恶’,这是书本告诉你的,但佩乐蒂是你的挚友,是你用眼睛亲眼见证、用真心感受到的。亲眼所见的真相,难道还比不上那些冰冷的教条?无论如何,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相信……我自己?”爱尔柏娜重复着这句话,眼神有些茫然。
“或者说,你过去总以为贵族与教会是童话里的正面角色,可这些不过是你基于自己的认知产生的想象。”
埃弗里看着她,语气意味深长,“你仔细想想,你亲眼见证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亲眼看到的,是佩乐蒂不顾危险与童年的创伤,冲进火场拯救自己……
“可是父亲,您不是经常告诉我,艾萨克森家族的荣耀吗?”爱尔柏娜抬起头,眼底满是困惑。
“哈哈,傻孩子。”埃弗里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粉发。
“荣耀是需要被认可的,但在那之前,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尽责。默默守护他人而不求回报,这叫尽责;被人知晓并加以传颂,这才是荣耀——也就是世人所说的骑士精神。”
他看着爱尔柏娜落寞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看见你这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我倒有个猜测。”
“什么猜测?”爱尔柏娜下意识地问道。
埃弗里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魔女?”
埃弗里觉得自家女儿现在的状态真的和失恋很像。
即便没有,抛出这个话题也可以让经常看爱情小说的爱尔柏娜产生一些联想,联想到自己的状态真的很像,最后说服自己。
他这话说得直白,爱尔柏娜的脸颊瞬间爆红,像熟透的樱桃。
她猛地抓起被子捂住头,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我……我才不会喜欢她!父亲你别乱说!我们都是女孩子,怎么可能……”
话虽如此,她的心跳却如擂鼓般急促。
这几天,佩乐蒂的笑容、她受伤时强忍疼痛的模样、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放,挥之不去。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在意?
就只是一点点而已……
埃弗里宠溺地拍了拍被子里的女儿,调侃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你平时看的那些爱情小说,啧啧,我现在还记得主角们害羞时的模样呢。”
虽然对方是魔女,但埃弗里对于佩乐蒂还是很满意的,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反正他也不打算让女儿嫁人,让什么不明不白的黄毛拐跑自己的小棉袄,这种事情对于一个老父亲来说是万万不能的。
两个女孩子……好像也不错?
人老了,想的东西确实多了,但埃弗里可不是什么旧时代的老顽固,在子女的成长上他还是看得很开明的。
“呃啊!别说了!”爱尔柏娜在被子里扭动了一下,声音带着羞恼。
“我真的没有……”
可话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自己这几天,脑子里全都是佩乐蒂和她说的话,挥之不去,不管怎么都忘不了。
好像……
有点吧,就只是一点点而已……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埃弗里的笑声带着几分了然。
“呜呜呜别说了……”爱尔柏娜把自己埋得更深了。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埃弗里收敛了笑意,语气变得严肃了些,“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些调律班的成员,你还记得吧?”
提到伊莲他们,爱尔柏娜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眼底满是愧疚:“记得……是我自作主张召集他们,还让他们和佩乐蒂动手……”
她本以为,以佩乐蒂身边那位名叫绯夜的实力,伊莲他们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事后笃尼跟我说了这件事,确实很严重。”埃弗里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爱尔柏娜的心猛地一沉,低下头:“别说了父亲,这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不,我想说的是,调律班全员没有任何一人死亡,甚至没有人受伤。”
“什么?!”爱尔柏娜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根据牧师的检查,他们先是受到了致命的创伤,几乎濒临死亡。但就在同一时间,他们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圣愈】笼罩,伤势瞬间痊愈,所以才无人伤亡。”
他顿了顿,补充道:“唯一可惜的是,法利萨大半城区被暴食教会占领,直到现在,双方的形势依旧剑拔弩张。”
爱尔柏娜怔怔地坐在床边,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脑海中浮现出佩乐蒂温柔的笑容,心中的阴霾仿佛被这破晓的晨光,悄悄撕开了一道缝隙。
“对了,乔苏娜小姐写信,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有时间了,给她回个话。我去给你准备些食物。”
埃弗里给爱尔柏娜一些思考的时间,悄悄关卡房门。
“公爵大人……”女仆恭敬地敬礼。
埃弗里看着女仆,满意的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爵大人,我的名字是西莉亚,卡萝尔小姐……在法利萨,没有回来。”她用了一个委婉的说法道出卡萝尔的死讯。
埃弗里重重点头,手搭在西莉亚身上。
“以后爱尔柏娜就由你照顾她吧,最近这段时间委屈你用卡萝尔这个名字,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