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学问，它是技术与运气拧成的死结，光是摆满整张实验台的坩埚、量杯、结晶粉末就足以让新手望而却步。
可即便你把每一步流程都精准到发丝，失败依然是家常便饭。
也许是火焰温度多了一度，也许是搅拌时慢了半拍，甚至可能只是窗外飘进了一粒灰尘，整锅药剂就会瞬间化为毫无用处的废渣。
这门学问的探究过程，本就是一场无休止的自我折磨。
成千上万次的重复，换来的往往还是一场空，更重要的是，花费的金钱不会伴随着实验失败回到自己手中，就算是对炼金术爱到骨子里的人，长期浸泡在这种绝望里，精神也难免会变得偏执扭曲。
炼金术师普遍精神不正常的言论也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但也有一些炼金术师的精神不正常是天生的，具体表现为对炼金术近乎癫狂的热爱以及变态般的心理。
他们的疯癫，体现在对炼金术近乎癫狂的痴迷，以及那份对生命毫无敬畏的变态心理。
明瞳显然就是这类人。
佩乐蒂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心里再清楚不过她真正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折磨谁，而是她亲手炼制的药剂，究竟能爆发出怎样的效果。
至于实验对象是谁，是贵族小姐还是街边乞丐，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个能验证数据的“容器”罢了。
明瞳脸上挂着天真又邪恶的笑，那笑容像淬了毒的蜜糖，甜得发腻，又带着让人脊背发凉的残忍。
她背在身后的小手始终攥着一管淡蓝色药剂，瓶身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怎么样啊，大姐姐，考虑清楚了吗？”她的声音软糯，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
“心虚的话就赶紧放弃吧。最近异教徒越来越少，好多实验都卡在最后一步，明瞳我啊，都快愁得睡不着觉了。”明瞳晃了晃身子，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的苦恼。
说到这里，她忽然凑近一步，那双紫金色双眸闪过一丝狂热。
“不过放心，我会很珍惜姐姐这位难得的‘助手’，绝对不会让大姐姐轻易死掉的。”
佩乐蒂挑眉，视线落在她背在身后的药剂上，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你所谓的珍惜，就是把我毒死之前再救回来，好让我继续当你的实验品？”
这话不是反问，而是笃定。
这淡蓝色药剂，显然是用来制服反抗者的。
能让主教放心让一个小女孩单独审讯自己，想必效果极强，寻常人只要沾到一点，恐怕就会浑身无力任人宰割。
可她半点都不担心。
人类的炼金术测试手段，对她这个魔女根本无效。
炼金术讲究精准严谨，药剂的用途更是针对性极强，可人类和魔女，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人类是血肉之躯，有心跳有脉搏，而她是纯粹的元素聚合体，身体构造早已脱离了生物的范畴。
拿检测人类的药剂来对付她，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佩乐蒂没有丝毫犹豫，拧开瓶盖，仰头就将瓶中的淡蓝色液体一饮而尽。
明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佩乐蒂，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秒针在墙上的挂钟里无声游走，一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看着佩乐蒂依旧面色如常地站在那里，甚至还舔了舔唇角回味味道，她脸上的期待一点点褪去，终于不情不愿地把背在身后的药剂放回了柜台。
“真可惜啊……”她小声喃喃着，语气里的失落毫不掩饰。
看着她失望离去的模样，佩乐蒂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突然猛地一紧。
一个被她遗忘的念头瞬间冲上脑海，她刚才把依诺给自己的巧克力，送给了那个小女孩。
那巧克力是暴食教会的人送的，虽然依诺说过没什么问题，但万一……万一那孩子因为吃了巧克力被当成异教徒抓进来，落到明瞳这种疯子手里怎么办？
佩乐蒂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连忙开口叫住明瞳：“我有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并不是暴食教徒，却不小心吃了暴食教会相关的食物，你们会怎么处理？”
明瞳回过头，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几分鄙夷的神情，像在看一个傻子：“大姐姐是在质疑明瞳的能力吗？明瞳可不是大姐姐这样的白痴哦。”
“普通人的心虚，明瞳一眼就能看出来，用不着白痴大姐姐瞎担心呢。”
听到这话，佩乐蒂心里的大石头轰然落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想再和这个疯子小萝莉纠缠下去，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就好。”她说着，转身就往门口走。
“唔？白痴大姐姐这是想要不负责任地扔下明瞳离开吗？真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呢。”
佩乐蒂脚步一顿，回头瞪了她一眼。
“喂，你怎么说话呢？”她压着心头的火气，“我明明都已经证明自己不是异教徒了，难不成你还想强行把我留在这里？”
“不是哦。”明瞳摇了摇手指，笑容依旧可爱，可那笑容落在佩乐蒂眼里，却渐渐变得惊悚，“明瞳只是想提醒白痴大姐姐一下，刚才你喝的那支测试用的炼金药剂，要花钱的。”
“啥？”
佩乐蒂怀疑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抓过来做异教徒检测，完事了还要我自掏腰包？”
“没错哦。检测又不是强制性的，如果不想付钱，刚才也可以拒绝的呀，明瞳很欢迎这种选择。”
佩乐蒂差点气笑了。
“拒绝不就被你抓去做实验了吗？！”
“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呀。”明瞳淡淡地笑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愧疚，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佩乐蒂看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小萝莉，脑子绝对有大问题。
佩乐蒂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咬了咬牙：“好吧好吧，多少钱。”
“嘻嘻，大姐姐真是个好人呀。”明瞳两根食指交叉在胸前，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坏笑，“我的炼金药剂也不贵，就十枚银币而已。”
“多少？！！”佩乐蒂失声惊呼，音量都拔高了几分，“你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所谓教会坑起普通人真是毫不手软，十枚银币对于一户普通人家绝对称得上巨款，多来几次家破人亡都不奇怪。
“不会吧不会吧？”明瞳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夸张的惊讶，“杂鱼大姐姐身为旅行者，不会身上连区区十枚银币都没有吧？活了这么久，连我一个小妹妹都不如，杂鱼大姐姐这辈子真是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呢~”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佩乐蒂的怒点上。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小萝莉按在地板上，狠狠地教训一顿，让她趴在地上浑身无力再起不能，让她知道什么叫尊重。
可理智最终还是压过了怒火。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必要和一个疯子计较。
佩乐蒂自认倒霉，今天算是在这只小萝莉身上，完完全全见识到了什么叫社会的险恶。这小家伙坑起钱来毫不手软，一支破药剂卖这么贵，要是一天多抓几个像她这样的“嫌疑人”，日入一金币都不是梦。
她从钱袋里狠狠掏出十枚银币，“啪”地拍在柜台上，看都不想再看明瞳一眼，转身就快步朝着炼金室门口走去，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慢走哦~期待与杂鱼大姐姐的下次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