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动漫社工作室的玻璃窗嗡嗡作响。
若然趴在铺满设计稿的长桌上，指尖捏着一支黑色马克笔，在画纸上来回勾勒——
纸上是插画展周边礼盒的初稿，盒身正中央留着一块空白，那里本该画展会的 LOGO，可她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画了两个小小的人影。
左边的人影穿着黑色连帽衫，是魏晓筱反串的程小时；右边的穿着白色衬衫，是她扮演的陆光。
两人并肩站在“时光照相馆”的招牌下，阳光从画纸上方斜斜洒下，在地面拖出两道挨得很近的影子。
“还没画完吗？”
魏晓筱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若然手一抖，马克笔在画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斜线，正好穿过两人相靠的肩膀。
她慌忙用胳膊挡住画稿，像被抓包的小偷，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没、没有，就是有点卡壳，不知道 LOGO放哪里合适。”
魏晓筱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薄荷茶——是若然喜欢的无糖款，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没有凑过来看画稿，只是把杯子放在若然手边：“别急，慢慢想，离提交截止还有三天。”
若然偷偷瞥了眼魏晓筱的侧脸，她正低头翻看着桌上的画展宣传册，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看不出情绪。
自从上次漫展合照后，魏晓筱对她的态度就一直这样——温和，却带着刻意的距离，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看得见，摸不到。
“对了，”魏晓筱突然开口，手指点在宣传册的“周边区”页面，
“礼盒里除了明信片和徽章，还想加一本迷你手账，你要不要一起设计？你写的动漫推荐很有意思，刚好可以放在手账里当内容。”
若然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紧紧攥住马克笔。
这是魏晓筱第一次主动提出和她合作设计，明明是期待已久的机会，可她却莫名慌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设计里藏太多私心，怕魏晓筱看出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
“我、我可以吗？”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当然可以，”魏晓筱笑了笑，眼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你的字好看，想法也多，有你帮忙，手账肯定会很受欢迎。”
那天下午，两人在工作室里忙到很晚。
若然负责手账内页的文字和插画排版，魏晓筱则专注于礼盒的整体配色。
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移动的光斑，偶尔有风吹过，带来窗外银杏叶的清香，气氛安静又平和，像回到了以前无话不谈的日子。
可若然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写手账文案时，刻意加了很多两人一起经历的细节：
“在海边看日出时，要记得多带一件外套，有人总爱把自己的衣服让给别人”
“漫展签售累了，就去买一杯无糖薄荷茶，凉丝丝的能提神”。
每写一句，都偷偷观察魏晓筱的反应，可她始终低着头，专注地调着色卡，没有任何回应。
傍晚收拾东西时，若然故意把那张画错的礼盒初稿落在桌上，想看看魏晓筱会不会发现画里的小心思。
可等她第二天再来工作室时，初稿已经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她的画夹里，旁边压着一张便签：“LOGO的位置我标在旁边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便签上没有提画里的人影，没有提那些隐晦的心意，只有关于工作的简单提醒。
若然捏着那张薄薄的便签，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画展签售日那天，若然起得格外早。
她特意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是魏晓筱之前说过“很适合你”的款式，还在头发上别了一个小小的珍珠发夹。
出发前，她在包里放了两盒薄荷糖，一盒给魏晓筱，一盒留给自己——这是她们之前的习惯，累的时候一起吃颗糖，好像就能缓解所有疲惫。
签售现场设在市立美术馆的一楼大厅，展区入口处摆满了魏晓筱的插画，从《时光代理人》的合作拍摄，到两人第一次 cos的五条悟与硝子，每一幅都标注着拍摄时间和地点，像一本摊开的回忆相册。
若然站在人群里，看着魏晓筱穿着白色衬衫，坐在签售台后，耐心地给粉丝签名，偶尔抬头和粉丝聊几句，笑容温暖又从容。
阳光落在她身上，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好看得让若然移不开眼。
“若然！这里！”陈玥从人群里挤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往签售台走，
“晓筱刚才还在问你怎么没来，快过去帮忙整理签名单，她一个人快忙不过来了。”
若然的心跳瞬间加快，跟着陈玥走到签售台后，轻轻把手里的薄荷糖放在魏晓筱手边：“刚去买了点东西，来晚了。这个给你，累了就吃一颗。”
魏晓筱抬起头，看到她手里的薄荷糖，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小声说：“谢谢你，正好有点累了。”
她拿起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动作自然得像以前一样，可若然却觉得，两人之间还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距离。
签售过程中，有个穿着《时光代理人》cos服的女生跑过来，手里举着一张两人之前的合照，兴奋地问：“晓然 CP什么时候再出合作 cos啊？我特别喜欢你们一起拍的程小时和陆光，太有默契了！”
若然的脸颊瞬间泛红，下意识看向魏晓筱，期待着她的回答。
魏晓筱停下笔，笑着对那个女生说：“谢谢支持，以后有机会的话，会考虑的，不过最近我们都比较忙，要先专注于学业和画展。”
“有机会”“会考虑”——模糊的回答，像一盆冷水，浇在若然的心上。
她知道魏晓筱不是故意的，可还是忍不住失落。
她站在旁边，机械地整理着签名单，指尖划过纸上的名字，却一个也记不住，脑子里全是魏晓筱刚才的回答，全是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心意。
签售结束后，粉丝渐渐散去，魏晓筱坐在签售台后，揉着酸痛的肩膀，看起来有些疲惫。
若然走过去，递上一瓶温水：“累了吧？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好啊，”魏晓筱点点头，站起身，
“美术馆顶楼有个露台，风景很好，我们去那里待一会儿。”
顶楼的露台很安静，风比楼下大一些，吹得人头发有些乱。
两人并肩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城市风景，沉默了很久。
“今天谢谢你，”魏晓筱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
“如果没有你帮忙整理签名单，我肯定要忙到更晚。”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若然小声回应，心里却满是失落——又是“朋友”，她最不想听到的称呼。
“若然，”魏晓筱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若然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感觉你好像有话想跟我说。”
若然的心跳瞬间加快，她张了张嘴，想说“我喜欢你，我不想只做朋友”，想说“我画礼盒初稿时，特意加了我们的影子”，想说“我在手账里写的那些细节，都是想告诉你的心意”。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有啊，我就是最近论文压力大，有点累而已。”
她还是没勇气，怕说出真相后，连现在的“朋友”都做不成。
魏晓筱看着她躲闪的眼神，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
那天晚上，若然在日记本里写下满满一页字。
她画了一个小小的礼盒，礼盒上画着两个并肩的人影，旁边写着：“我以为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你就能看到我的心意。可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也晕开了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和不甘。
而此时的魏晓筱，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若然帮忙设计的手账。
她看到那些关于海边、关于漫展的细节文案，看到手账最后一页画着的两个小小的人影，眼眶微微泛红。
她不是没发现若然的心意，不是没看懂那些隐晦的暗示。
只是她还没准备好，还没勇气面对这份超出朋友的感情。
她怕自己会搞砸，怕失去若然这个最重要的人，所以只能选择回避，选择假装没看见。
魏晓筱拿起笔，在一张便签上写下：“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再给我一点时间。”想了想，又把便签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话，她还是没勇气说出口。
第二天早上，若然在宿舍楼下的收发室里，收到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打开一看，是魏晓筱送的——一本崭新的手账，封面是她们之前在海边拍的合照，照片上，若然靠在魏晓筱的肩膀上，笑得格外开心。
手账的第一页，写着一行熟悉的字迹：“谢谢你的帮忙，手账很好看，我很喜欢。”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回应的心意，只有简单的感谢。
若然抱着那本手账，站在收发室门口，看着远处飘落的银杏叶，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这条路或许还很长，或许还会有很多失望和委屈。
可她不想放弃。
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总有一天，魏晓筱会看清她的心意，会勇敢地向她迈出那一步。
她把那本手账放进包里，像放进了一份珍贵的希望，转身往图书馆走去——
她还要整理论文资料，还要为了和魏晓筱并肩站在一起，继续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