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的真相

作者:豪豪3sp 更新时间:2025/10/13 12:36:20 字数:2932

第七章

自董宴和那次带着审视意味的探访后,料斋仿佛被无形的高压笼罩着。苏婉宛若惊弓之鸟,任何一点突兀的声响都能让她浑身一颤。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苏婉”的日常:擦拭、泡茶、整理,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动作僵硬,眼神飘忽,就连对偶尔上门的客人露出的笑容,都显得无比勉强和脆弱。

她开始更加刻意地控制自己的行为,努力磨灭“苏生产”留下的所有痕迹。练习更轻柔的走路姿势,控制说话的音调,甚至强迫自己学习更女性化的坐姿和手势。

然而,越是刻意,越是显得笨拙和不自然,这就像一件不合身的衣服,紧绷在身上时处处透露着别扭。这种无时无刻的“扮演”,让她日渐疲惫直至心力憔悴。

在极度压抑的深夜,她会偷偷溜到后院的阴暗角落里,点燃一支紫云。尼古丁史诗级过肺带来短暂的镇静和释放,让她能从窒息的“苏婉”皮囊中暂时挣脱出来。

她猩红的烟头在夜幕下明灭,她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在赌场烟雾缭绕中输红眼了的自己。如果……当初没有沉迷赌博,没有欠下那笔要命的债,而是……及时收手,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

自己可能会注意到小九在学校里被霸凌,也会注意到自己的赌友为了钱故意卖糖给小九。而自己是否不必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她用力掐灭烟头,仿佛是要掐灭那段不堪的过去。不能再想了!现在,她只是苏婉,是苏烛九的母亲。她必须守住这个秘密,为了女儿?也为了自己。

苏烛九将“母亲”日益加深的恐惧和那份刻意的娇柔做作看在眼里,心中的厌烦与一种莫名的焦躁交织。她讨厌苏婉这副畏缩的样子,这总让她想起那个懦弱无能的父亲苏生产。而这种烦躁在她面对陈启明时,变得尤为强烈。

课间,陈启明拿着一本物理竞赛的习题集,兴冲冲地跑到她座位旁。“烛九,这道题我想到了一种新解法,,你帮我看看呗……”他阳光的笑容几乎要灼伤她,靠得近了能很闻到他身上那股清爽的皂角气息。

苏烛九的心脏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一把抓过习题集,飞快地扫了一眼,然后用近乎冷漠的语气指出了他解法中的一个逻辑漏洞,语速快得几乎不留情面。

陈启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啊……是这样吗?我再看一下。”他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更加专注地研究起来,眼神清澈,带着对知识的纯粹热情。

看着他毫无阴霾的侧脸,苏烛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那种想把圆规刺入皮肉冲动愈发强烈。

她借口去小解,躲进女厕所隔间,撩起袖子,看着手臂上新旧交错的掐痕和那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圆规刺痕,一种毁灭般的冲动让她再次抬起了手。指尖用力,疼痛传来,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仿佛只有身体的痛,才能证明她此刻的存在是真实的,才能掩盖那来自灵魂深处的苦楚。

“烛九,你没事吧?快要上课了。”陈启明略带担忧的声音在厕所门外响起,他竟然跟到女厕所门口了!

苏烛九慌忙放下袖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尽可能平静回答道:“没事,马上出来。”

她在洗手台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少女,用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必须坚持下去,至少……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董宴和站在刑侦支队的白板前,上面“画皮鬼”案件的线索与“料斋”、“苏婉”、“苏生产”的名字被复杂的箭头连接起来。秘密从料斋后院垃圾中分拣出的烟头上的DNA检测结果与苏生产档案中留下的生物信息配对成功!

最后的证据,确认了他荒谬的猜想:苏婉,就是变性隐匿的在逃犯苏生产!

这个结果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并非纯粹的破案喜悦,而是一种更加沉重的复杂情绪。他看着白板上苏生产那张憔悴的档案照片,又想起苏婉那双惊惶的、带着水汽的眼睛,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他脑海中激烈冲突。

一个手上沾染人命,并且极有可能与连环剥皮案有关的罪犯,此刻正以一个柔弱女性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活着。他作为警察,理应立刻实施抓捕,撬开她的嘴,查明“画皮鬼”案件的真相。

但……为什么他犹豫了?

他想起了苏婉晕倒时那轻飘飘的体重,想起苏烛九像刺猬一样挡在他身前那戒备的眼神,想起令狐扶苏那看似随意却暗藏机锋的话语。这个案子,远非简单的抓捕归案那么简单。

苏生产与“画皮鬼”案件究竟是何关系?是凶手?是帮凶?还是……另一个层面的受害者?令狐扶苏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那个丢失的香囊,是意外,还是刻意引导?

直觉告诉他,贸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他需要更多的耐心,去放长线钓大鱼。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苏婉”的名字旁边,写下了“保护性监控”几个字。他要看着她,在她自以为安全的时候,会不会露出更多的马脚,能否牵引出“画皮鬼”案件的真凶。

沉思许久,他拨通了上青分局的电话。

令狐扶苏似乎总能精准地把握料斋内每一丝情绪的波动。她看出苏婉已濒临崩溃,苏烛九也处于失控的边缘。在一个午后,料斋没有客人,她将两人叫到后院天井,那里摆着一套古朴的茶具,旁边还有一个造型奇特的铜制小香炉,炉内升起袅袅青烟,散发出一种清冽而宁神的香气。

“今天天气不错,来陪我说说话呗。”令狐扶苏慵懒地靠在藤椅里,亲手沏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她先给苏烛九倒了一杯花果茶,语气轻松地说:“小九九,别总皱着个眉头,尝尝这个,新配的,有安神静心的功效哦。”

苏烛九接过茶杯,低声道谢。在令狐扶苏面前,她总是更容易放松一些。

令狐扶苏又倒了一杯清茶,递给手指仍在微微颤抖的苏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婉姐,过去的事,如同这炉中的香,烧过了,也就散了。总抓着灰烬不放,只会烫伤自己,也熏坏了身边的人。”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苏烛九。

苏婉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传来一丝暖意,她微低着头,不敢正看令狐扶苏。

“人啊,有时候就得学学这‘画皮’之术。”令狐扶苏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杯,语气变得有些悠远,“不是让你们去害人,而是要学会……给自己换一种活法。皮囊不过是载体,重要的是里面装着怎样的‘魂’。”她看向苏烛九,眼神带着鼓励,“烛九,你想成为谁,是要靠你心里认同什么。你的‘魂’定了,‘皮’自然就贴服了,无论是当苏寻还是苏烛九,我都支持你~”

她又看向苏婉,语气微沉:“而你,苏婉,既然选择了这条新生之路,就别总回头去看那个名叫‘苏生产’的坟。他现在对你而言,就是个死人。一个死人,可不该影响活人的生活。”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苏氏父女的心上。苏烛九怔怔地看着令狐扶苏,似乎在消化她的话。苏婉则浑身一震,眼中水汽弥漫,带着迷茫和一丝微弱的希冀。

“当然,”令狐扶苏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目光扫过那个静静燃烧的香炉,“有些过于执着于‘皮囊’的人,总会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比如,那个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画皮鬼’……”她轻轻吐出的这三个字,如同投下一颗石子,在苏婉和苏烛九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听说,那凶手执着于收集最美的人皮,用的香料,倒是有些独特……不知道我做给你俩都皮能不能入它的法眼呢~”令狐扶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便不再多说,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

但苏婉的脸色,却在听到“画皮鬼”和“独特香料”时,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颤抖,茶水洒出来烫红了她的手背,她却浑然未觉。

董宴和在远处监控点看到的,便是料斋后院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一幕。虽说看不到她们交谈的内容,却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气氛。尤其是苏婉那骤然变化的脸色和失控的动作,引起了他额外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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