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斋语与糖

作者:豪豪3sp 更新时间:2025/10/22 11:30:01 字数:2653

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料斋迎来了令狐扶苏离开后的第一个完整白日。那场发生在杂物间门口,短暂而尴尬的“疗伤”,如栀花触水,涟漪过后,水面似乎恢复了平静,但冰层下的暗流,却已悄然改变了方向。

苏婉没有退回那个阴暗的角落。她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换上了那身月白色的旧旗袍,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底的乌青未散。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走出了杂物间,回到了前厅。动作依旧带着一丝不甚协调的僵硬,尤其是手肘处依旧隐隐作痛时,她会不自觉地蹙眉,流露出一丝与温婉外表不符的不耐与隐忍。

她开始像往常一样擦拭器物,整理货架,但目光不再完全低垂,偶尔会抬起,状似无意地扫过正在餐桌旁安静吃早餐的苏烛九。

苏烛九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视线,她低着头,机械地喝着碗里的白粥,味同嚼蜡。手背上那滴泪水的冰凉触感仿佛还在,苏婉那双盛满痛苦的眼睛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心烦意乱,只想快点吃完离开。

“我吃好了。”她放下碗,站起身,声音有些生硬。

苏婉擦拭博古架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校园对于苏烛九而言,依旧是充满无形压力的地方。尽管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那日渐增长的与陈启明之间微妙的“互动”,还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课间,她独自去水房接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几个女生压低声音的议论。

“……看她那副清高的样子,班里怎么会有几个男生喜欢她这种啊~。”

“听说她家里是开那种怪里怪气香料店的,神神秘秘的……”

“陈启明是不是眼神不好啊,干嘛总跟她说话?你看她那个样子,明显对他爱搭不理……”

“她到底怎么保养的啊,皮肤这么好……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好像有点喉结啊,不会是……”

“喉结”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苏烛九的耳膜。她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四肢冰凉。巨大的羞辱感和自我厌恶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的,就像是令狐扶苏故意安排的一样,细腻坚韧还能收束形体的人皮衣,却收束不了他本就微小的喉结。

她猛地转身,没有接水,几乎是跑着回到了教室,将自己缩在座位最角落,死死低着头,指甲不受控制地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泛白的印痕。手臂内侧和手指尖端那些刚刚开始结痂的旧伤,又开始隐隐发痒,叫嚣着需要新的疼痛来覆盖这灵魂深处的战栗。

“烛九?”陈启明关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

苏烛九猛地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惊惶和痛苦。看到陈启明担忧的眼神,她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别开脸,声音冷得像冰:“没事。你别管我。”

陈启明被她突如其来的冷漠刺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离开,只是默默地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轻轻放在她的桌角。

这个细微的举动,像一缕微风,轻轻拂过苏烛九冰封的心湖。她没有碰那瓶水,但指尖的瘙痒,却莫名地平息了一点。

城西小镇,临时指挥点内的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董宴和盯着屏幕,令狐扶苏在一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民俗客栈下榻后,便再无动静。这种异常的平静,往往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董队,查到那家客栈的背景了。”一名队员快步走来,压低声音,“老板有走私文物的前科,客栈后面连接着一片老旧的仓库区,地形复杂,这是地形图。”

董宴和眼神一凛。“盯死客栈所有出口,特别是通往仓库区的路径。无人机升空,监控仓库区动态。通知当地警方,请求便衣支援,封锁外围所有可能逃逸的路线。”

命令一条条下达,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董宴和的心却并未因此放松。他知道,令狐扶苏绝非等闲之辈,这次交易对她至关重要,她必然准备了后手。

而临时指挥所的几个阴暗的不起眼角落里,几滴墨水像是有意识般缓慢移动……

忙碌的间隙,他的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瞥向旁边屏幕上料斋的监控画面。他看到苏婉在前厅缓慢地移动,擦拭着器物,身影单薄而寂寥。看到她偶尔停顿,望着窗外发呆,侧脸在晨光中显得异常脆弱。他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种不受控制的牵挂让他烦躁。他用力揉了揉眉心,试图将那个女人的身影从脑海中驱散。他是来抓凶破案的,不是来……关心一个嫌疑人的心理状态的。

然而,越是压抑,那画面越是清晰。他想起她在杂物间里绝望的眼神,想起她手肘上那处新鲜的淤青……一种混合着职责、疑惑、以及某种他不敢深究的怜惜的情绪,在他心中复杂地交织着。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个案子。不仅仅是为了正义,也是为了……弄明白苏婉到底是谁,。

傍晚,苏烛九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料斋。白日在学校遭受的言语霸凌和众多的翻涌的思绪,让她倍感疲惫。她推开店门,风铃声响起。

前厅里,苏婉正站在一个矮凳上,踮着脚,试图去够高处一个积了灰的紫砂壶,想把它拿下来清洗。

她似乎忘了手肘的伤,动作间牵扯到痛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吃痛的表情,那表情瞬间打破了她刻意维持的温婉,流露对于疼痛本能的不耐和倔强。

苏烛九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视而不见地直接回房,而是沉默地走过去,伸手轻松地取下了那个紫砂壶,递到苏婉面前。

苏婉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女儿递过来的壶,又抬头看向苏烛九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晨光中疗伤的画面再次浮现,一种酸涩的暖流涌上心头,让她眼眶微微发热。

“谢……谢谢。”她接过壶,声音有些哽咽,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苏烛九没有回应,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但在经过餐桌时,她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餐桌上。

那里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 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酒酿圆子,旁边还有一小碟解腻的酱菜。

东西很简单,甚至摆盘也毫无美感,带着一种属于糙汉的笨拙。但这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苏烛九站在原地,看着那碗氤氲着热气的甜羹,久久没有动。是的,在苏生产还没有染上读博前,他们一家还能围坐在电视机前,享受着这生活中偶尔的甜蜜……

她最终还是没有去吃那碗酒酿圆子,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用冰冷的言语或行动将其否定。她只是默默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苏婉看着那碗原封不动的甜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那失落又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至少……女儿没有拒绝得那么彻底了,不是吗?

她端起那碗渐渐凉掉的酒酿圆子,走到后院,靠在廊柱下,望着暮色四合的灰暗天空。她没有抽烟,也没有喝酒,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又仿佛只是在消化这短暂一日里,发生的变化。

远在城西的令狐扶苏,终于在她下榻的客栈房间里,接到了一个加密通讯。听着对方传来的信息,她涂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个装着古朴木盒的背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异的笑容。

“材料……终于齐了。”她对着虚空,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兴奋与残酷,“好戏,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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