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听到莱特说出这句话后,卫队成员们都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此话当真?”小队长眯起眼睛看着莱特,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眼光,眼前这个农村小伙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当然。你们可曾见识过神明的力量?”
见到卫队成员们茫然的表情,莱特更加确信了,天声城大抵也是没有魔法存在的。既然如此,他作为魔法使用者,使用力量去征服一座城市还是简单的,但是那样做很可能会传出暴虐的名声,让潜在的魔法使用者直接将他当做反派对待。
考虑到天声城中独一无二的在苏斯亚信仰中的地位,以及苏斯亚很有可能只是虚构的神明,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假借苏斯亚之名,让原本信仰苏斯亚的人信仰他。将无限大陆中央地区的信仰进行大改,这等大事一定能得到大范围的传播,而潜在的魔法使用者也无法分辨他是不是真的苏斯亚神使,更有可能会前来试探或者建立联系。
连莱特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冒用神明的名义,这听起来十分地疯狂。但是细想一下,却又是个两头下注的办法:如果自己真是苏斯亚派来的,那么他就不算是冒用苏斯亚的名义;如果自己不是苏斯亚派来的,那么给予他魔法的存在一定是更强大的家伙,强大到可以让他不用忌惮这个世界没有魔法的法则。
“苏斯亚的子民啊,瞧好了,这就是来自于神明的力量。”
莱特的手上涌现出魔法的色彩,隔空招来一块路边的石子,随后瞄准远处的山尖,用力一掷,他手中的石子就如同出膛的炮弹一样发射出去,直接将山尖削去了半分。
山峰发出的悲鸣回荡在天地之间,莱特这一超越常理的一击属实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你究竟是谁?”小队长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说能踢开一道墙的踢击他还可以想象,那么这上千米的破坏性投掷就已经完全不是人类的范畴了。
“我是苏斯亚的使者,在与从天声城来的你们交谈之时,我终于听到了苏斯亚的声音。祂见证了绪第人被塞德人残忍对待的事实,授予我保护弱小一方的使命。”
莱特抬手一挥,将小队长挂在腰间的剑隔空抽了出来,为其附上了神圣的光芒。
“现在,你举着这把能够斩开一切的神圣之剑去天声城,告诉城中所有的苏斯亚的子民,他们的庇护、指引、救主,苏斯亚的使者将会在明天降临城中。你们需要在明天的太阳出现之时,前来接取我和我的追随者,否则我会认为你们不敬于我,将神的赐福移向其他子民的居所,唯独不予天声城。”
小队长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在接过莱特赐予的闪着金光的剑后,感受着力量从身体中涌现的小队长不再有任何的怀疑,毕恭毕敬地向莱特匍匐行礼,然后立刻骑上奔兽去召集卫队的其他小队,火急火燎地离开村子奔赴天声城。
目送着他们离开后,莱特这才舒缓了一口气。一下子调动复数个魔法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应付不过来,除了要展示魔法的力量之外,他还额外使用了表演性质的魔法来让他说“谎言”时更加自然和自信,回想起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他自己都有些尴尬。
转身回到屋子里,莱特的父母显然都听见他刚才的那番话了,不过他们的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
“打算明天就走吗,莱特。”父亲坐在桌子前,不知为何莱特感觉他的面容要苍老了许多。
“当然。”莱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指,毕竟他刚才的谎言与之前向父母坦白的内容出入很大。更何况他们都是苏斯亚的信徒,如果他们意识到莱特在用苏斯亚的名字撒谎,或许会很生气。
然而莱特的父亲摆出严肃的表情,相反他的表情释然了许多。或许是预见到他们这次的分别将会很久,或许是想作为父亲的身份最后一次和儿子聊聊天,他让莱特也坐到桌子前,聊起了他这一生在村子里遇到的记忆深刻的事情。这些事莱特在前段时间都不乐意去听的,但这次莱特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认真地听着他讲。
看着这位半生都没离开过自己村子的中年人,此刻的莱特也不禁感到唏嘘。在他的原世界里,出行是一件十分便利的事情,四通八达的路网和丰富的出行方式让人们无需担心自己怎么去,而只需考虑要去哪里。而这样的事情对于这个落后的世界居民来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像他父亲这样一辈子都走不出村子的人数也数不清。
一股无来由的渴望在他心中又一次萌动,这种渴望在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强烈过一次,而这次要更为具体和清晰。他无法像其他穿越中世纪小说里的主角一样为这个异世界带来知识与科技,但至少,他似乎可以用魔法来改造这个世界,用奇幻的方式给这个世界带来文明。
就在莱特的思绪乱飞之际,厨房里飘来的炖菜香气吸引着他的精神回到了现实:已经到了中午用餐的时间了。不一会儿莱特母亲就将热腾腾的羽麦面包和炖锅端了出来,分成了三人份,一人一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餐前祷告后,莱特父亲向莱特母亲说道:“茜娜,今天傍晚我去找猎户买点肉回来,晚上你做丰盛一点,给儿子饯行。”
莱特母亲点点头,温柔地看了莱特一眼,随后三人开动了面前简单的一餐。
嚼着磨砂感十足的羽麦面包,喝着没多少调味的炖菜汤,莱特感觉舌头尝到了比野菜更加苦涩的味道。
......
午后,天声城。一位金发碧眼、肤如凝雪的贵族小姐坐在窗边的书桌下,紧绷着面容在面前的各类文件上批注着审批意见。她晶莹澄亮的瞳眸带着一丝疲倦,但动笔的速度没有迟疑半分。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雷击般的轰鸣声,连她的桌子都震颤了一下,她心里一惊,向着窗外看去,只见远处的海面被从中间一分为二,中间的深渊一直传播到地平线之外。
“我眼花了吗...”她以为自己是看了太多愚蠢官员的文件看得自己也神志不清了,从旁边的瓶子里滴了两滴凉油抹在额间,闭目休憩了一会儿,再度睁开眼后,眼前的那道天堑赫然继续存在于她的视野中。
她立刻摇动了桌旁的侍从铃,很快她的贴身女仆赶到了房间里。
“梅洛,外面怎么回事?”她询问着女仆。
“大小姐,等我去打听一下。”
名为梅洛的年轻女仆屈膝行礼,去往外面打听海面上的那道天堑是怎么回事。等到两侧的海水再度聚拢,掀起巨大的浪潮后,梅洛返回了贵族小姐的房间内。
“大小姐,是神使的使者用神器劈开了海面。”
梅洛的解释很难让这位贵族小姐受到的精神冲击平复下来,她揉了揉太阳穴,说:“梅洛,你能再解释一下吗?”
“神使的使者带回了一把发着金光的剑,宣言明天早上他们会迎接苏斯亚的使者降临天声城,给予全体绪第人庇护和救赎。神音宫的大主教提出了质疑,于是神使的使者便去海边展示神使赐予他的力量,一剑就把海面劈开了。”
这位年轻的女仆语速略快,但说的内容基本都打听得相当准确,过滤掉了无用或者可疑的信息,在情报收集方面非常老成熟练。
“那么,苏斯亚的使者真的降临于世了?”这位贵族小姐望着尚未归于平静的海面,觉得这股劈开海面的力量就足以说明一切了。她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笑容逐渐浮现在她的脸上。
“终于...我们马郁兰家族向塞德人复仇的时刻,终于要来到了吗?”
这一刻,不仅是她等待了许久,更是她的家族百年来的夙愿。假如那位神使能将这种劈开大海的力量赐予她的家族,那何愁不能光复整个泛绪第区,让泛绪第区重新回归绪第人的统治?
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她必须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向那位神使寻求帮助和力量。既然这位神使声称会给予全体绪第人庇护和救赎,那就一定会听取她们这旧绪第人王族的愿望的,一定...会吧?
......
傍晚,天声城以北的某处。一座军营隐藏在群山之北,从南方很难侦查到这里。粗略一数,这里大约有上千顶行军帐篷,里面大多是彪悍的塞德人士兵。
在最大的一顶帐篷下,先前带队劫掠莱特村子的那个匪徒首领在地毯中央单膝跪地,面朝着宝座上的男人低着头,此刻他已然不再是在场塞德人的首领,而也只是俯首称臣的一方。
那宝座上的男人有着一脸铁盘状的大胡子,袒露着上半身,对外彰显着他那粗壮结实的肌肉,胸前和双臂上都是由萨满祝福过的红色兽首,随着他肌肉的一收一合,如同真有几头面相狰狞的猛兽寄宿其中。
一位细皮嫩肉的绪第女性像只小鸟一样坐在他的怀中,端着一个果碟,一脸谄媚地给他喂着水果。这位在场塞德人的真正领袖咀嚼水果的声音回荡在大帐里,明明声音很小,却如同是在咀嚼人骨一样令人心惊。
随着一声吞咽声,宝座上的人仿佛是将所有人的心吞进了肚子里,在场的人目光都看向了他,却又都不敢与之直视。
“勇士瓦尔德,你是说,你们在那个村子里遇到了一个年轻的绪第人,他只需一拳就能把你的人打晕,而且还能隔空操纵箭矢,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
宝座上的人终于开口,粗犷的嗓音如同雷电击中了跪在中央的匪徒首领瓦尔德,瓦尔德咬紧牙关,用厚实的语气回应了宝座上的人:“我以我的性命向众神之父起誓,我所说的都是真话。”
“哼...”
宝座上的人低沉着声音,犹如一头猛虎盯着一头猎物,死死地打量着瓦尔德。许久之后,意志一直没有动摇的瓦尔德总算赢得了他的一丝信任。
“光听你的描述,很难让人信服。更何况我接下来将要征服天声城,我不希望有任何潜在的因素阻碍我完成这个目标。”
宝座上的人将目光投向两侧站着的其他部下,像是在为自己挑选一把趁手的武器。很快他便锁定了合适的人选,大声叫着他的名字:“索尔伊德!晚上你跟着瓦尔德去把那个绪第小子解决了!如果能活捉回来更好!”
被念到名字的塞德人站了出来,他的体格比起地上的瓦尔德还要大上一圈,只是沉默地向领袖鞠躬行礼,然后目光凶恶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瓦尔德。
“大人,这太冒进了,请听我一言!”瓦尔德流着冷汗,拼死上谏道。周围人都替瓦尔德捏了一把冷汗,明显他们的领袖很不喜欢别人反对他的决定。
宝座上的人不悦地看了瓦尔德一眼,不过看在瓦尔德不怕死的样子,他还是点点头,让瓦尔德发言。
见台上的领袖松口,瓦尔德松了一口气,说:“对方操控用箭矢攻击我们时,特意让箭矢头部变钝,目的只是为了赶走我们,而不是要杀了我们。如果我们再去挑衅他,难保他会有什么更厉害的手段对付我们,甚至主动来攻击我们的军队和城市。
我们需要去了解对方的底细,在完全了解对方的情况下,才能万无一失地击败他,还可能获取到他那种操控箭矢的力量。有了这股力量,您完成您的霸业将会更加轻松。”
瓦尔德说完,低下头去,等待着领袖的发话。
他感觉经过了漫长的等待,领袖的声音才如同审判的钟声在他前方响起:“瓦尔德,与绪第人的交战反而使你变得软弱了吗?”
塞德人的勇士并不畏死,如果有人质疑他们的勇气,哪怕是他们的领主,他们也敢挥剑相向。瓦尔德也是如此,他听到领袖在质疑他的勇气,立刻拔出腰间的战斧,冲向台上。
然而领袖只是抬起一脚,就把瓦尔德踹了下去。周围的其他塞德勇士想上前控制住瓦尔德,但领袖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瓦尔德,现在的你很矛盾。你没有失去勇气,但你的思想却变得软弱。”领袖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困惑的表情,他似乎难以理解瓦尔德究竟遭遇了什么,会导致他变成了这样。难道,瓦尔德是被比他还强的存在征服了?就凭软弱的绪第人中的某一个?
瓦尔德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我的勇气并未磨灭,而我的思想则因见识到了更为强大的力量而更加精明。大人,我们作为人类的力量已经到达极限,是时候窥伺神明的力量了。”
神明的力量。这几个字勾起了这位塞德人领袖的兴趣,假如他不仅是作为人王统治着地上,而且也作为神王统治着神界呢?
他不顾怀中女人的尖叫一把将其推开,站起来哈哈大笑着,说:“神明的力量,有意思!我,哈拉尔德森公,不仅要做生人之界的王,也要做英魂之界的王,做两界之主!
瓦尔德,你跟那个绪第人交手过,清楚对方的部分实力,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负责!在场的勇士,你可以挑几个一起去!”
瓦尔德向这位野心勃勃的塞德人领袖下跪,接过了赋予他的使命。随后他站起身,点了包括那个名叫索尔伊德的大块头在内的塞德勇士,退出了大帐。
瓦尔德等人离开后,哈拉尔德森公转身向着北方,喃喃自语着:“图革尼怒王,现在的你已经变得和绪第人一样软弱,变成了一团烂肉!而我,哈拉尔德,将会取代你成为图革尼部族的王,接着统一其他塞德部族,最后统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