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我希望在下一年的预算里专门划出一笔资金,用来改善外城区居民的生活。他们逃离塞德人的野蛮统治,前来依附于天声城,作为同样是绪第人的同胞,我们不能让他们继续过着和被塞德人统治一样的日子。”
在半圆形的议会厅内,一位身着酒红色贵族服饰的高大男性议员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向着市议会的其他议员慷慨激昂地演说着,企图打出一张同情牌,不过显然有些议员并不买账。
“马郁兰议员,你也知道最近塞德人又撕毁了条约,频繁对我们的领土和商贸路线发起劫掠。我认为这笔钱不如拿来武装我们的商队和船队,确保城市的税收来源后,议会多余的资金自然能用来改善城市设施,这才是惠及全体天声城市民的事情。”
提出反对意见的是他对面一名体态微胖的男性议员,他穿着翠绿色的商人长袍,像是一尊孔雀盯着那位高大的男议员,眼神既精明又不屑。
“楚卡希亚议员,难道你是打算用城市的收入来武装自己的商队吗?”高大的那位议员挺起胸膛,像是抓住了对方的破绽一样质问着反驳他的胖议员。
“我们楚卡希亚家上缴的商业税是最多的,难道不能获得城市相应的扶持和补助吗?”这位略胖的议员面对高他一个头的那位议员,脸上丝毫不怵,游刃有余地挡下对方的拆台,反过来质问道:“而马郁兰议员,你难道不是想用城市的资金为自己赚取美德和名声吗?既然如此,直接用你们家族的地产收留那些流民,不是更好吗?”
马郁兰议员一时语塞,显然他在面对圆滑的商人政客面前实力稍显不足,落入了下风。
而作为教会方出席市议会的莱特此刻正坐在议会的正中间,多萝西站在他的身后,而原本坐在这个位置的轮值议会长也只能略显突兀地站在边上。
他已经作为观众旁观了市议会的大部分流程,期间没有发过一次言。与此同时,他也在用投影魔法和传声魔法将议会现场实时转播在天声城各处的天空上,所有市民都能像看直播一样看着这些议员们互相拆台扯皮。
莱特现在已经大致整理出了市议会的构成,首先这些议会成员都不是专职的,而是由城市内各个领域有话语权和影响力的人员组成的精英议会,普通身份的人基本无权参与其中;
其次议会内部也有各种派系,最主要的两派就是那位马郁兰议员领导的庄园派,以及那位楚卡希亚议员领导的商业派,他们两人的交锋也最为激烈。
最后,面对组成复杂,而且掌握着城中各个体系的实权者,莱特不好用清洗教会的那一套来对付他们,毕竟这些人牵扯到的瓜葛太多了,如果对他们出手,天声城会陷入真正的混乱,而莱特还没有应对那种情况的合适预案。
因此,莱特此次前来,并非是来清洗他们,而是来拉拢他们的。如果说处理教会是树立神使这一身份的威信和合法地位,那么拉拢市议会就是牵住天声城这一庞大羊群的头羊,通过给予恩惠的方式让他们彻底认可神使这一身份的权力和能力。
莱特在马郁兰议员和楚卡希亚议员针锋相对的节骨眼上,敏锐地察觉到了察觉到了插入话题的机会,敲了敲议会长桌上的秩序小锤,让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莱特自信一笑,向着议会全体,也向着全城的人讲话:
“绅士们,看来你们遇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城市的预算是有限的,而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而二位的焦点就是要把钱投入到贸易中,还是要把钱投入到基建中。
这对于凡人来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但是如果你们把这个问题以愿望的方式向我祈愿,苏斯亚就会通过我来回应虔诚的信徒们。
在贸易上,我会交给商队能够保护自己的防御型神器,让他们能击退路上的劫匪;而在基建上,我会用神明的力量完成你们对于城市的规划,建设起新的城区。当然,我只会完成其中的一个愿望,另一件事你们的预算足以解决,就不满足愿望的条件了。
好了,绅士们,你们决定好谁来向苏斯亚许这个愿望了吗?”
议会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看起来莱特是要他们做出选择。楚卡希亚议员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像是盘算好了什么,竟然向马郁兰议员谦让起来:“马尔萨,第一次向苏斯亚祈愿的机会就由您来吧,您的家族曾经统治过大部分的绪第人,很有资格来代替我们与神明对话呀。”
被直呼名字的马郁兰议员十分惊讶地看向楚卡希亚一眼,一时间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不过如果他们家族能就此和这位神使建立联系,对于他们家族的复国计划而言一定是大有益处的。
心怀此打算的马郁兰议员向被晾在一边的议会长喊话道:“咳咳,这件事还是通过议会投票解决吧。议会长,您来主持一下投票环节?”
“哦哦,好的。”终于有事干的议会长立刻来到议会厅的中央,就市议会应该向神使许哪个愿望进行了表决。有了楚卡希亚的授意,投票结果很显然是马郁兰的愿望赢得了多数的票。
按照投票的结果,马郁兰议员来到莱特面前,俯视着农夫打扮的莱特,有点不习惯向别人下跪。不过莱特身上所散发着的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还是迫使他单膝下跪,向莱特许下了改善城区基建的愿望。
莱特双手支在桌上,手指交叉,像是计谋得逞一样微笑着,对着面前的马郁兰议员说:“很好,神明已经受理了你的愿望,接下来你们需要带着你们关于改造城市的方案前来神音宫,我会根据你们提供的方案加上神明的意志进行城市的改造。不过你们这次的改造规模不可以太大,只能涉及到一块城区。”
太大的话莱特怕自己的魔法运转不过来,毕竟他也没运作过如此规模的魔法。
“还有...”莱特忽然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市议会的全体成员,还透过投影魔法,营造了一种注视着所有人的现象,“苏斯亚承诺说,祂会完成绪第人的一千个愿望,但如果这一千个愿望之后,绪第人仍没有取回神明曾经赐予绪第人的土地,祂就会彻底抛弃绪第人。”
莱特此言一出,整个天声城都沸腾了起来,有些人为能许愿而感到兴奋,而有些人为神明可能会抛弃绪第人而感到不安。
而议会里,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飞速地思考着,细细研磨着莱特话语里的细节。
距离莱特最近的马郁兰议员首先用着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道:“请问神使大人,能直接许愿收复绪第人的故土吗?”
“苏斯亚说,不行。现在绪第人只剩下九百九十八个愿望了。”
听到这里,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众多埋怨的眼神如同箭矢打在马郁兰议员的身上,议员立刻汗流浃背起来。不少人已经发觉到,莱特对愿望下了隐形的限制,但这个限制具体有什么,需要他们用剩余的愿望来试错。
“呵呵,作为你们浪费了一个愿望的补偿,就额外告诉你们一条关于这一千个愿望的规则吧:通过具有代表全体人绪第人性质的组织许的愿望,比如天声城的市议会,不需要支付愿望的代价,但一周仅限一次;而通过个人或者少部分人许的愿望,需要支付愿望的代价,不过可以随时来托我向神明转达愿望。”
莱特这也算是向给予他魔法的存在学习了一下,毕竟神明的意志不可揣摩,这样做既可以根据情况拒绝掉难以实现或者谋害他人的愿望,又在无形之中对绪第人恩威并施,完美地拿捏了这些利益驱动的掌权者。这样他们为了许下没有代价的愿望,一定会继续互相牵制,普通的市民们也会想办法抱团干涉市议会,只有他作为神使的地位不可撼动。
“议会长大人,接下来议会就交还给你了。”莱特结束了全城转播的魔法,将议会长的座位空了出来,带着多萝西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市议会。
莱特一走,楚卡希亚议员就掂着肚子来到马郁兰议员旁边,有些幸灾乐祸地嘲讽道:“马郁兰议员,神明大人已经答应实现你的愿望了,你应该开心一点啊。”
马郁兰议员起身,有些忿恨地看了楚卡希亚议员一眼,意识到对方这是让他帮忙踩坑了,很显然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他身为一名议员的基本素养还是在的,既然污名已然不可避,那么不如趁此机会继续和神使莱特保持接触,寻找着翻盘的机会。
“神明大人实现的不是我的愿望,是全体绪第人的愿望。”他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回呛着楚卡希亚议员。
就在二人又剑拔弩张之际,坐回议会长座位的议会长干咳了几声,对他们说:“二位,请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
由议会长出面调停,二人才各自返回了自己的位置,跟着议会继续处理着剩余的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