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便发动了，狭小的空间里感官更容易被调动，此刻，顾离玥能明显感受到林清寒身上的气味。
她试着提高车速，更快的速度能让她的注意力被迫集中，但偏偏今晚的雨实在太大，这样的天气车速很难提高。
顾离玥降下一点车窗，有那么些雨丝飘了进来，寒冷的空气和强风让她的脑袋冷却了一点，那种冲动的想法也有所减弱。
一时间，她忽然又有些后悔做这个决定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随便找个借口把林清寒给放下车。
顾离玥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这样矛盾的感觉真的让人讨厌。
明明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把他灌醉带回家，然后在他不省人事时候吸血吗？
自己现在究竟在纠结什么？
你还是会有罪恶感？可你又还是想‘进食’。
好矛盾。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先按照约定把他送回家里再说。
顾离玥心不在焉地换挡、提速，转动方向盘，车速在一点点地提高，但心里的躁动却并未就此减少。
狭小的空间里，那股不安分的气味反倒越发浓郁起来。
她叹了口气，试着找找话题，说点什么都好，只要能稍微分散注意力就行，“说起来你怎么会一个人住？父母都不在本地吗？”
顾离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
“我没父母……他们在我很小时候就过世了。”林清寒压低了一些声音。
“抱歉……”顾离玥的语气很平淡，但其实她心里已经有那么点发毛。
一上来就踩到雷区，接下来还能说点什么呢？
顾离玥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再提高车速，毕竟这才是最高效的做法，说什么都不如快点把他先送回去。
可偏偏天并不随人愿，雨越下越大，风速也很强劲，已经到了难以继续行驶的程度。顾离玥只能找一处就近的停车棚，暂时将车停下。
停车的地方寂寥无人，但却是一处说不来隐蔽的地点，没有遮挡，万一有谁路过很容易就能察觉到车上的动静，这或许就是最坏的情况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四周安静的只有风声，顾离玥扭动按钮，随机播放起音乐，可放出来的那首曲子却颇有些讽刺意味，歌曲的名字是《P.Control》。
直译过来就是“管住下体”。
她切了一首歌，眼神平和地看着林清寒，尽可能压制自己内心的烦躁，“平时在家都会做些什么？”
聊点什么都行，毕竟对她来说此刻的重点并不在聊天的内容上。
“就写写作业……然后玩玩游戏这样。”，林清寒挠了挠脑袋。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除了……最近遇到的那个女孩，可这件事又很难说出口。
毕竟说出来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大概率会被当成一个中二病的小孩。
“不用上晚修？”，顾离玥轻声问。
“现在还是暑假姐姐。”，林清寒瞥了一眼顾离玥，她此刻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
明明并不算热，可顾离玥的脸上却出了好多汗，鬓角的发丝曲折地黏在了侧颜上，原本白皙透亮的皮肤此刻也染上了一层玫红色。
“要不要开开窗？”，林清寒体贴地问。
顾离玥很快便将窗户降了下来，微凉的空气一下子冲入车厢内。
“姐姐有看最近的新闻吗。”，或许是因为氛围有些尴尬，林清寒主动找起话题。
“现在学校还要求课后关注社会热点吗？”顾离玥有些敷衍的回答。
“嗯，而且我觉得对写作文是挺有帮助的，无聊的时候就会看看。”
“你刚刚想说的是哪条新闻？”
“最近热度挺高的那个，市郊区的连环杀人案，昨晚还收到了短信安全提示。”林清寒拿出手机给顾离玥看了一眼。
“我昨晚也收到了……最新发现的受害者是在南郊？”顾离玥的表情看起来若有所思，“是……你住的那片地方。”
她心里忽然有种预感，这大概率不是普通的连环凶杀案。
南郊是这座城市‘食尸鬼’最集中的一块区域，治安混乱，暴力事件频发，多种地下势力混杂，官方组织对这片区域的案件都感到尤为棘手。
顾离玥侧过脸，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妙，“你……有没有考虑换个地方住？南郊一直不怎么太平的。”
话音落下以后，她又觉得似乎说这一嘴有些多余。
任谁都知道，南郊从来都不太平，治安差，各色人群混杂，但架不住这片区域的房租和物价很真很低，不然这片乌烟瘴气的区域怎么还源源不断有人入住，有人一直不愿离开呢？
说白了，不是不愿意，是没办法。
像他这样一个父母早亡的小孩，能一个人在那片区域生活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吧。
顾离玥不忍再去想这需要受多少的苦。
林清寒看了一眼窗外，只是平淡的说出一句，“没事的。”
“但像你这么年轻的男孩……”顾离玥又想到一些更具体的画面。年轻无力的男孩和精神错乱的老女人，在南郊常会有的事，对那片区域的人来说或许已经见怪不怪。
想到这，顾离玥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正打算做的事情和那些卑劣的事又能有多大区别呢？至少对受害者来说并不会有太大区别。
无非是事后找人用「魔力」抹去部分记忆，或者在一开始就用「魔力」让他们局部麻醉，可说到底，这两件事之间又能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刚刚林清寒说住在‘南郊’的时候，她确确实实有松一口气，毕竟在那片区域，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追查也有优先级，她打算做的事远远没到能惊动「猎人」的程度。
但如果这样做了，自己和兽类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会很好吃。」
顾离玥心的深处响起另一个声音。
「看看他的皮肤……还有脖子。」
“为什么……要看？”
「因为啊……你先看看嘛。」
「你看，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
“听到了。”
「现在呢……现在你怎么想？」
顾离玥的瞳孔微张，空洞的看着林清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