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寒再睁开眼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可天还没亮，远处的街灯泛着微弱的光。
顾离玥还躺在旁边，看起似乎也刚刚睡醒，她像猫咪一样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甩了甩脑袋。
“感觉有好点？”林清寒轻声问。
“嗯，睡得很好。”顾离玥轻松的笑笑，脸色看起来真的好了很多。
她刚刚真的很美的睡了一觉，虽然其实并没有睡多久，可顾离玥睡得尤其安稳，她已经好久没有睡过那么安心的一觉了。
对‘本能’欲望感到渴求的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在家的睡眠总是很浅，梦里那些错乱的画面总让她精神疲惫。
为此她也试过去看看睡眠科医生，吃过安眠和抗焦虑的药，甚至还有一阵子试过在不同的酒店换着睡，因为医生有建议她试着换换环境，可这些事情都收效甚微。
反而今天，在一个并不够舒适的环境里，她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一觉。
她用余光瞄了一眼林清寒，可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先前脑袋里还一直挥之不去‘进食’的想法，可刚刚靠在他身上的时候那种想法却一点点消弱了下去。
现在，顾离玥的脑袋里没有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重新摁下了点火键，车子开始发动。在城市主干道上行驶了二十分钟以后，又在一段导航不太好走的路上开了一段距离，到达了林清寒说的地点。
“那……我就在这儿下咯。”林清寒和顾离玥解释，“前面那段路很烂，会很难开的，到这里就好了。”
“那你注意安全。”
“嗯。”
林清寒很快便打开了车门，和顾离玥道了一声谢，只是在快要下车的时候，顾离玥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这让他有些意外。
“姐姐还有什么事吗？”林清寒出声问。
顾离玥的表情一下有些尴尬，因为她在纠结一些事情，“要不再送一段。”
“不用啦，这里其实挺近了 ，我再走一段就能到家。”
“那就好。”顾离玥看起来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
林清寒再次把门打开。
“你等等。”
在林清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离玥就这样忽然凑了过来。
下一秒，林清寒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抱抱。
虽然这个拥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像样，顾离玥只是将胳膊轻轻环在了他的脖颈上。
林清寒愣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这次的眼神里又有东西了？”
“可以有。”顾离玥说。
“那是为什么？”
“你想听吗？”
“不知道，或许……有没有理由其实都差不太多。”
“那给你出个选择题，你数学好吗？”
“好得不行，稳定在及格线以下。”
“那正好，就当遇到看不懂的数学题一样，乱选就好了。”顾离玥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鼻尖微微耸动。
“A选项是喝醉了，B是因为某个小男孩说过想要抱抱，C是因为有人说过不要压抑自己。”
“来选吧。”顾离玥嘴角的弧度很温柔。
“ABC全选！”
“0分。”
客观公正的顾离玥老师改完了答卷，林清寒露出实在很遗憾的表情。
可不管怎么样，交了卷可就不能重新答题了噢。
“我回去啦……姐姐再见。”林清寒下了车，将车门轻轻关上了。
“嗯，拜拜。”顾离玥并没马上升起车窗，目光停留了一会儿才离去。
林清寒站在路灯下，思考了一会顾离玥刚刚说的内容，到底哪一句才是真心话呢？
想不出答案，他的数学一向很差，选择题也真的只能靠蒙。
但顾离玥刚才确实抱了他。
他没有回应，连手也没有试着伸一伸，或许顾离玥本就不该和自己有什么交集的。
林清寒有些惆怅的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尾灯。
他刚刚其实还是和顾离玥说了一个谎，这里离他家还有好一段距离，就算走的快一些，也要花上半小时才能走到。
因为在车上的时候林清寒想起了家里的那个吸血鬼女孩。
这个时间点她无论怎么样都应该醒了，而她睡了那么久，醒来的时候一定已经饥肠辘辘。
人饿了，就要吃饭，这话对吸血鬼来说也一样。
如果距离太近了，她或许很快就会察觉到他身边多了一份味道。那个女孩的嗅觉一向很好。
所以出于安全考虑，林清寒提前很长一段距离就下了车。毕竟总不能为了自己方便，就把顾离玥置身于未知的危险当中。
自己被当成血包就够了，没有必要把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拉下水，更何况顾离玥看上去还是个很好的人，会请他喝酒，看出了他的不开心，甚至还给了他一个小拥抱。
会遇上倒霉事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林清寒慢慢地走着，再抬起头的时候忽然发现天上的云已经散开，月亮出来了。
是一轮皎洁的新月。
在还没遇到那个女孩之前，林清寒一直挺喜欢月亮。
可现在月亮总会让他想起那个不详的少女，一样的银色，一样有些冷冰冰的感觉。
这样想着的时候，林清寒真的感觉背后有些阴凉凉的气息。
但现在还是九月，远远没到冷的程度。
他放缓了脚步，隐约能听到另一个声音，那不是自己的脚步声。
林清寒用余光微微瞥了一眼，但这条道路的光线实在太暗，他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模糊地感受出一个轮廓。
但已经可以确定了，后面有人，有人在跟着他！
林清寒再试着瞥了一眼。
这次能感觉出来对方是个体型高瘦的人，甚至可能……有些过分的瘦了，像是一副会行走的骨架。
林清寒渐渐加快了脚步，转入了一个他更为熟悉的路段。
这个路段足够敞亮，而且道路规划很差，对第一次走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在走迷宫，就算有走过那么几次，要在这里找清方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林清寒对这段路很熟，以前做兼职时候每次都要路过。
他迈大了一点步子，但并没有跑，这种时候第一时间跑起来往往不是很好的选择，而应该要在有把握甩开的时候才跑。
就这样，林清寒转了好几个弯，在快走到下一个决胜岔路时候跑了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绕过了那条道。
可是，那个不和谐的脚步声并没有因此而消失，不如说反而越来越重。
对方已经离得很近了。
看上去似乎已经无计可施。
林清寒握紧手心，咬咬牙用最快速度跑进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巷子。
四周是高高的石灰墙，光线也很黯淡，无论怎么看都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林清寒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一把微型折叠刀，在南郊走夜路要带防身用品可以算常识了。
下一秒，鞋底踩在地面的声音停止了，那个脚步声的主人随之出现。
林清寒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确实是一个瘦到皮包骨的男人，他的脸颊凹陷，指甲细长，皮肤像是被浸湿又晒干后的纸张一般皱褶难看。
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在街灯下呈现一种布满血丝的红色，无论怎么看都不只是生病那么简单。
“为什么跟着我。”林清寒出声问。
可对方并没有回话，只是一味喘着粗气，绷紧了身体，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
“真有这么多怪事啊……”林清寒抬起了头，现在的云层很厚，他没看到月光。
下一秒，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林清寒手上多了一道划痕。
有液体渗了出来。
男人几乎在第一时间向林清寒冲了过去，他永远想不到，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用腿跑步。
“咚——”
男人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角度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远处的墙体上。
而林清寒的身边，则多了那么一个矮小的身影。
一个踩着小皮鞋，身着洛丽塔服饰的双马尾女孩。
她身高不过一米五左右，澄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她是怪谈中的鬼怪，是城市夜晚的孤魂，是三无吸血鬼少女——银发的莉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