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身前的怀表一晃一晃，泛着古铜般的色泽。
这一缕光芒恰好被顾离玥瞥见，她晃了会儿神，“说起来为什么一直戴着那个东西，从以前就想问了。”
“这个？”莉莉安将那枚怀表捧在掌心里，低垂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嗯。”
“当然是因为很重要咯。”
“里面有放东西？”
那个表本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点，用料一般，工艺也挺马虎，和莉莉安平时考究的穿搭有些格格不入。但顾离玥知道这种老式怀表内部有一定的储物空间，有很多人会在里面放一些重要的小东西。
也正如她所料，莉莉安点点头。
“是什么。”顾离玥眼神放光，看上去颇有兴致。
“一张老照片。”
“哈……”她语气里有些失望，还以为会听到什么很劲爆的消息，比如婚戒或者是什么不得了的密信。
“为什么随身带一张照片啊。”
“那当然也是因为很重要咯。”莉莉安打起了马虎眼。
“什么照片能让你这么重视……”顾离玥心不在焉地喝下一口古典，“没想到莉莉安你还挺恋旧的，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挺没心没肺呢。”
是啊，像莉莉安这样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却还是时不时会和社群里的年轻人打打闹闹，甚至有时穿搭还潮得不行、永远看不到她生气表情的老狐狸，大概谁都会觉得是没心没肺吧。
“这样啊……但也会有一两件重要的东西啊……”莉莉安眼眸里掠过一缕情绪，一种微妙的、像是跨越了漫长时间而走来的孤独或者说感伤。
那或许是顾离玥第一次在她脸色看见这样的表情，那时候的顾离玥才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莉莉安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的年轻。
看似温柔的莉莉安小姐其实已经独自渡过了一段梅雨季般漫长、长到似乎无休无止的岁月。
莉莉安重新抬起头，恢复了以往的笑容，把刚刚的话重新抛回给了顾离玥，“你也有吧？”
她指的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我啊……我想想，应该没有吧。”顾离玥淡淡的说，“这样看好像我才挺没心没肺的。”
“不是挺喜欢跑车？”
顾离玥淡漠地侧过脸，望着停在门口那辆黑蓝色的车子，“跑车啊……喜欢倒是挺喜欢的，但和你那种程度完全不一样。”
说到底，顾离玥从来没执着于某个品牌，也不像圈里人那样对某个车型有近乎宗教式的信仰，觉得不好开了或是腻了换一辆车就好。
大不了就是往爸妈的公司里头跑一跑闹一闹，然后说自己想买新车，不到三天，那辆新车就会开进别墅车库里。
反正公司似乎永远比她这个女儿重要。
莉莉安喝下一口水，“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慨下你居然还挺念旧，而我不喜欢总盯着以前的东西看。”
“这倒是有点麻烦了……所以复仇这个理由对你不成立？”莉莉安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老骨头出手……”
顾离玥用指尖摩挲着冰凉凉的杯壁，“那个照片能给我看下吗。”
“如果你同意去处理南郊那件事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我同意……现在能看看了吗？再晚点我说不定就反悔了。”
“OK--”莉莉安轻松的笑。
她小心翼翼将那枚怀表取了下来，实在是一枚太过老旧的表，连机芯都停止了运转，走针就那样长久的、原封不动的定在了那里。
莉莉安打开表内的暗格，取出来一张照片。
一枚小小的，黑白色的照片。
虽然已经褪色得很厉害，但能看出来是一张证件照，一个浅色头发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顾离玥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和莉莉安长得不像，所以大概率不会是她的亲戚。
“这不会就是你说的死敌吧……”顾离玥举起酒杯，张口就说烂话。
“当然不是。”
“那是谁，总不可能是你的男朋友？”
“差不多，是未婚夫。”
顾离玥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喷了出来。
这或许才是今天最让她感到震惊的消息，“啊啊啊？未婚夫？”
真要说起来，她这个月没来店里的原因其实有三个，一是因为自己的状态确实不好，二是因为她也确实不喜欢喝咖啡，三则是因为…她曾一度怀疑莉莉安是个女铜……
作为直女的顾离玥最不能接受的东西有两样，一是女P，二是女T。
倒也不是对小众群体有特别歧视，只是单纯的会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生理上的不自在。
“真的假的啊……可是，他们都说你是个连内裤都铁得不行的铁T。”顾离玥还是对此有些怀疑。
“那我真是被误解的很厉害啊。”莉莉安将照片收了起来。
“社群里的人都说，不管什么样的男生，长得精致漂亮的也好，还是看起来成熟可靠一些的，你好像都一点兴趣没有。甚至跨年晚会那天，大家把你手机翻遍了连一个擦边视频都没找到啊！”
“嗯……这倒是真的。不过要这样说的话，你不也一样？”
“我们不一样！我可从没被人误解过。”顾离玥有些不满地举起杯子，喝下一口。
在听到大家对莉莉安的怀疑后，顾离玥其实当场就反思了一下自己，她作为一个恐铜患者，打死也不想被人误会成女铜。
所以之后顾离玥和社群里的人聚餐时，总会有意无意锐评路人男性几句，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觉得顾离玥不是对男生没兴趣，这位大小姐只是眼光比较高，看不上一众胭脂俗粉。
莉莉安呼了一口气，“这样啊，那我可就放心了。”
“？”
“我还以为，你、是、女、铜。”莉莉安眯着眼睛，一字一顿温柔的笑。
“哈……？”顾离玥将杯中的酒水喝完，“你故意的是吧，本小姐忙得很，没什么时间在、这、耗、着。”
她站起身，径直往门外走去。
莉莉安不动声色地喝着水，“南郊那边有消息了会联系你。”
“知道了。”
“顺便问下你要去哪？”
“喝酒。”
“建议少喝点，万一有急事又要消耗魔力去降解酒精。”
“喝酒只会让我变得更强。”顾离玥挥了挥手，合上店门。
坐上了车以后，顾离玥拿出了手机，给林清寒发了消息。
“我这边的事处理完了，要不要现在走？”
一分钟后，对话框里新消息弹出。
“嗯，我正好在附近。”
“那你先过去？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O-K--」一张圆滚滚的猫咪表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