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顾离玥脸上泛起一抹浅红，“该不会你对每个请你喝酒的人都说过这话吧？”
“昨天真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喝酒。”
“……暂时信你。”
“你呢，你觉得有谁会一直记得你？”林清寒反问。
顾离玥轻轻搅拌着吸管，“没有吧，这种事情太奢侈了。”
“那不想忘掉的事情呢？”
“今晚一起喝着马天尼写暑假作业，至少这件事不想忘掉。”
林清寒眼角微微跳动，“你没有自己的话吗？”
“没有，有意见？”
林清寒理所当然地没有说话。
顾离玥在这之后也没有出声，她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有没有谁不会把你忘掉?」
父母就不用说了，在他们看来公司的事情永远要比她顾离玥重要得多，社群里的同伴或许能记住她一阵子吧，可时间久了也肯定是会把她忘记的。
说到底有谁会一直记得你呢？
如果真的没有，至少也要努力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痕迹吧，顾离玥想。
如果自己把南郊的事情给解决了，算不算多少留下了点痕迹？就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功绩，至少也有去做的必要。
说到底，她这条命本身也是社群的大家给救回来的，现在大家的状态都那么糟糕，自己前段时间又赢下了社群拳赛，下午答应了莉莉安，好像也真的没理由不去做了。
就算不为了社区，南郊的行事风格也是她一直看不惯的，那种弱肉强食、毫无同理心的做法本就是强者对弱势者的霸凌。
这样想着的时候，顾离玥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莉莉安打来的电话。
顾离玥和林清寒打了声招呼，走出了店外，江风裹挟着湿热的空气铺面而来。
如她所料，是关于南郊的事。
“和传闻的一样南郊那位已经堕落了,S级的食尸鬼。”莉莉安淡淡的说。
“知道了。”
“地址过后会发给你。”
“…你……今晚的状态怎么样。”
“实在说不上好，比平时多喝了三倍「那个」……抱歉。”
顾离玥沉默了一会儿，超出两倍已经算是危险区间了，莉莉安现在这个状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去处理南郊的事。
毕竟，在这种状态下大量调动魔力只会加快堕落的速度。
“早点休息，南郊那边我会去处理的……说真的，别调酒了早点休息啊莉莉安。”顾离玥说。
“我觉得我调的挺好的。”莉莉安语调轻松的开起玩笑。
“对对对……虽然好喝到让人绝对不想喝第二次，但我这次真把那个S级搞定了能请一杯？”
“当然。”
“我早就想试一次了，喝到难喝的酒一分钱都不付直接走人！”
“随你喜欢。”
短暂沉默一小会儿后，莉莉安发送了一个地址过来。
顾离玥说了句很快就出发后挂掉了电话，重新走入了店内。
推开门后，林清寒一如既往坐在原先的位置上，脸色似乎已经有些微微泛红，看上去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看到她回来后，林清寒浅笑着，“我们一下杯喝啥？”
顾离玥有些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和，“亡者重生？这杯算你请我的 。”
“好。”他点头，毕竟昨晚是输了顾离玥一杯酒。
“再问你一件事情……”顾离玥语调有些迟缓，“真能一直记得昨晚那个画面？”
“应该说不想忘掉。”林清寒纠正了顾离玥的说法，“姐姐你不是说过了嘛，这种事情不取决于自己，取决于时间。”
“确实。”
“为什么还一直站着捏？”林清寒问。
“因为……还有点事情，还要再出去一趟……我的车好像停的有点问题。”
“那现在要过去吗？”
“嗯。”
“我刚刚看了下调酒师放的基酒，金酒、君度、好奇味美思……”林清寒说，“所以现在在摇的大概是你那杯，喝完再过去？短饮酒放太久的话影响风味。”
“嗯……但…还是麻烦你帮我看着吧。”顾离玥微微扬起一点脑袋看着窗外，“我很快就回来。”
“…行。”林清寒很快答应下来。
三分钟以后，那杯棉絮般浊白的冰酒安安静静地放置在吧台上，店内已经到了人气最旺的时间段，人声嘈杂，调酒师一刻不停地取酒，倒入量杯、摇冻得结霜的雪克壶。
林清寒如那杯亡者重生一般沉默地坐在吧台，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顾离玥迟迟没有回来。
杯壁上的水珠已经成滴成滴地滑落，可始终没有人再推开酒馆的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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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市，新南高速。
四周的群山连绵不断，道路曲曲折折，远处的黑暗始终看不到尽头。
一辆午夜蓝的跑车在这片死寂的黑暗里怒号，它以最大马力在道路上疾驰，车前的头灯是四周唯一的光源。
顾离玥握紧方向盘，油门踩死，冷静地看着挡风玻璃前的景色。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似乎想起了好多的事。
想起了多年前遇到S级差点死掉的那个夜晚，想起了社区里的一些活动，想起下午时候莉莉安手里的那枚旧怀表，最后还是想起了林清寒。
想到他的时候，一股不是滋味的愧疚感忽然在顾离玥心头掠过。
总感觉对他说了个很过分的谎。
他现在会是怎样的心情坐在吧台？或许又会和初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搅拌杯子里的冰块，露出有些孤僻又落寞的眼神。
顾离玥不喜欢看见那种眼神，更诚实一点说，至少不想在他身上看见那种眼神。
可她还是和他说谎了。
或许是因为今晚聊的话题有些感伤的缘故，顾离玥真的有点害怕自己会被人给忘掉……
她其实并不太确信自己有几成的把握，但这件事非做不可。
只要南郊的事迟迟给不出结果，社区的大家也好，那个男孩也好，之后都很有受到更严重的影响。
那个男孩手上的伤真说起来并不轻，南郊那群家伙甚至都用魔力去消除记忆了，却连多花费一点魔力去治愈伤口都不舍得。
真的是一群彻头彻尾的人渣！
这样想着，顾离玥又有些恼火地将车速再次提高。
耳边除了引擎的轰鸣声外什么也听不见，雾气般厚重的黑暗在前方蜿蜒曲折地蔓延，只有模糊不清的景色一点点在后视镜中倒退——像回忆似的逐渐模糊不清的倒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