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快在吧台落座，并没有过多寒暄、单刀直入地问，“所以你们究竟打算做什么。”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莉莉安微笑着回答。
“南郊那边的事情。”
“那您应该直接和南郊店长沟通来得更快？”
“南郊那位已经堕落为食尸鬼了吧。”他将嘴唇贴在杯壁上，打量着莉莉安，“或许不应该说你们，你究竟打算做什么呢？”
莉莉安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用湿巾擦拭着台面。
“Z市乍一看确实还挺安稳，但其实吸血鬼的数量并不少吧？甚至……和一些国际都市的中型吸血鬼社群比起来都相差无几，我说得没错？”
“这个嘛……我不常去别的城市，倒是真的不太了解。”
男人将杯中的水饮去了一半，“这样一个超大型社群，某种意义上和一根随时会爆炸的雷管没什么区别。”
“奇怪的是，你们城市猎人组织的活跃程度却低的过分，这难道不让人觉得反常？”他微微勾起嘴角。
“所以「黑盒」来这样一个小地方又有什么打算呢，是有打算接管Z市？”莉莉安淡定的接话。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们也不能怎么样……”莉莉安摊了摊手，“我们可完全没有和大组织打上一架的想法，就算如你所说我们的人数不算少，可其中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战斗力。这点你们应该也已经调查过了吧？”
“S级以上的人一只手能数的过来，A级的人数也不多，甚至其中有不少还是近几年才突破的，倒是几乎算不上战力的人多得像海里的沙丁鱼一样。”
男人的眼眸里落着吧台的柔光，“这就又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在基数并不少的前提下你们当中堕落的人和一个小型吸血鬼社区比起来没什么两样，甚至在一些年份还低于平均水平，能让猎人出手的案件也并不多……”
他轻描淡写的陈述着自己的推断，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等级越低的吸血鬼，理论上就越容易堕落为食尸鬼，可Z市这样有着大批低等吸血鬼的城市，为什么堕落的人数却常年低于平均水平？
“所以您想说什么呢？”莉莉安问。
“没什么，只是想说当个咖啡店老板还挺幸苦的……”他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雅致的微笑，然后翘起腿，翻看起台面的菜单。
“小店已经要打烊……”莉莉安再次出声提醒。
“只喝一杯算不上过分吧？……要一杯黄金曼特宁。”
莉莉安略微皱起眉头，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五秒，最后她还是转过身，拿出了一套清洗干净的白瓷咖啡杯。
五分钟后，那杯黑巧克力般色泽浓厚的手冲咖啡稳妥地放置在了吧台上。
他慢慢捏着杯耳、喝下了一口。
很快，男人像美食动画里的那般，脑袋穿过一道电流，眼神有光。
“好香，或许……你们店应该放弃日咖夜酒好点，你们咖啡和酒水的出品完全不在一个水准上。”他客观中肯地评价。
这和昨天他喝到的那个，第一口就立马想转身离开的劣质饮品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啊啊……一天能被人说两次。”莉莉安微微侧过身，扶着脑袋轻声自言自语道。
“什么？”
“没什么。”莉莉安重新转过身子。
“说真的…豆子的烘焙程度和香气都表现的很好了……”年轻男人微微扬起头，望着明晃晃的天花板，“二十年前也在Z市喝过一次这样的咖啡。”
“你有喝到过吗？”他忽然微笑看着莉莉安。
“这个嘛…或许有？店名是什么……？”
“不太记得了，毕竟也是我们自己人开的咖啡店，你知道的，总不能取那种花里胡哨、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名字，听起来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社区咖啡馆……”
他看上去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确实记不起来了。”
倒也是常有的事，这种‘自己人’开的咖啡馆确实都太不起眼。
说起来，吸血鬼中有一部分人的能力确实会在味觉和嗅觉方面更为出色，其中的佼佼者不乏担任着一些高级餐馆的主厨和出名品牌的调香师。
“Z市咖啡馆数量是还算不少的……不过应该不至于能让您特地来打卡？「黑盒」总部是在北方来着吧？具体在哪个城市倒是不太清楚了。”
“那时候过来参加拉力赛，静月山那场拉力。那天还挺倒霉的，车子磨损的不行，修车时候刚好路过了那家店。”
“这样……”
男人喝下一小口咖啡，不急不缓地说，“那时Z市的吸血鬼还没有现在那么多吧？”
“是啊……”莉莉安略微抬起脑袋，默默站了一会儿后拿起了手边的水壶，看了看他咖啡杯旁边的玻璃杯子，“加点水？”
他将杯子推前了一些，莉莉安娴熟地倒水。
“虽然不知道你们打算做什么，但都不要给我们添太多麻烦。「黑盒」暂时还要在Z市多待一段时间”男人喝下一口热水，“虽然这个城市的鹰暂时看来很迟钝，但本质上还是一群看见老鼠就会往上扑的东西。”
“这是当然……如果不放心的话不如亲眼确认一下？”莉莉安微笑着说，又提笔写下一张便签条，放在了他的手上。
男人斜斜看了一眼，喝完了那杯黄金曼特宁，站起身，很快往店门外走去。
“您好像忘了买单？”莉莉安温柔提醒。
“算作燃油费。”男人把手搭在了门把上，无声地推开店门。
走出门的时候，雨已经稍大了些，他点亮了车灯，坐入了停在店门口那辆紧凑型的小车。
灰黑色的车身，无论怎么看都和十来万上下的网约车无异，车子倒退，转向，小巧的车身在夜色中流畅的跑动。
挡风玻璃的雨刷不时“啪嗒啪嗒”左右摆动着，男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微微调整了下耳机。
“没问出什么，拿到一个地址。”他说，之后报上了那串地名。
过了一小会儿后，耳机对头传来了一个温婉冷静的女声，“过去看看。”
“猎人那边有动静？”
“暂时没有。”
“……”
“还有什么事情？”他问。
“把莉雅带上……还有她怎么称呼她那个契约者来着？”
“玩具狗。”
“对，把那只小狗也带上……”她若有所思地说，“Z市的魔力场很奇怪，虽然所有参数都在正常范围内波动，但…”
“太稳定了？”
“太稳定了，简直像有个调音师每隔一段时间就上门校准一样……你在那边感觉如何？”
“说不上来，总想起过去的事情…”
“也可能因为最近都在下雨吧……”他望着远方湿润润的道路，降下了一点车窗，街灯照亮了他浅灰色的眼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