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寒想起自己第一天遇到莉雅的时候，最开始他也以为莉雅不过是个Cosplay入脑的中二少女。
他沉默了一会儿，“可你们……莉雅…为什么要找上我…？”
这是林清寒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他问过莉雅，可莉雅也只会告诉他，因为他是她的小狗。
“怎么解释呢……”李梓轩放慢了一点车速，看着前方的道路，“你信命吗？”
“……我不知道。”林清寒一副有些无语的表情，这个家伙的主业该不会是个神棍吧？
“那换个说法，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不需要言语，不需要那么多绕绕弯弯的拉扯，遇见命定的那个人时候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
“我……”
「也就是说命中注定，看一眼就能明白。」
林清寒想那晚顾离玥的话。
那时候他们还在酒吧里一杯一杯喝着鸡尾酒，顾离玥看穿了他的伪装，她说他不是那样的，他不过是像刺猬一样对世界竖起尖刺。
而他也看穿了顾离玥的伪装，她看似热情健谈，可眸子里却时不时流露出孤独，她说冷，说像是在井底泡了一夜。
后来呢，后来顾离玥捏了捏他的脸，她说他那时候的眼睛里又有了某种东西。是什么呢？林清寒想或许是和她一样的东西。
他们都是孤零零的同类，同样在那落满雨水的夜里落寞的坐在吧台，他们不想回家，很多时候或许也无处可去。
林清寒忽然又想到顾离玥的拥抱，微微发烫的皮肤、手腕间大花茉莉的香味，有些湿热的吐息，只能听到心跳声和风雨声，外面的世界乱糟糟一片，他们安安静静地靠着脑袋安稳睡着。
「命中注定，一眼就明白。」
耳垂上的流苏耳坠轻轻摇晃，那晚林清寒一转过头就对上她好看的、闪闪发亮的狐狸眼。
“我信的……”林清寒说，可他不知道这和他刚刚问的问题之间有什么联系。
李梓轩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对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可奇怪的是你为什么现在还没和莉雅定下契约？”
“？”林清寒疑惑脸，“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
“这种事情就像喝酒吃花生米，吃寿司蘸芥末一样自然嘛，年轻的小情侣们感受到对方的爱意后互诉衷肠，拉拉手lovelove然后就自然而然该定下契约了。”
林清寒眼皮微微跳动，“我…喝酒不吃花生米。”
莉雅钻出一个脑袋，“莉雅吃寿司不喜欢蘸芥末。”
“你们这夫唱妇随的我很尴尬啊……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就对了，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所以你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定下契约？”李梓轩挠了挠脑袋，在他看来颇有些受不了这对热恋期的小情侣。
林清寒的脸色很阴沉，他现在想反驳的问题有三个。
首先哪里来的夫唱妇随？！那个莫名其妙的契约又是什么东西？
水到渠成……这个词总让他想起哗哗的水流声，昨晚那个让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的水流声。
“不过男孩第一次谈恋爱都是会有点害羞的，挺正常……”李梓轩似乎非常在意两人的进展，“不过太冷淡的话很难完成誓约啊。”
林清寒想如果是在漫画里的话，他现在一定已经满头黑线。
这家伙说话听起来真的很欠。
可还不等他把难听的话说出口，莉雅便一把拉过了林清寒的胳膊，像是一头傲娇的狮子在宣誓主权，“小狗…很热情的。”
她说话的语调不同于以往那般平淡，似乎因为别人插手她的事情而感到不满。
林清寒开了口，打破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等等等等，你还是没解释清楚誓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梓轩这才回过神来，“简单点说类似血族和血仆之间的关系，不过又有些不同…”
“不同在哪？”
“虽然说大部分的血族和他们的仆从都是自愿立下血契达成关系的，可如果非要强来也不是不行，普通人类在面对血族的时候就是这样无力。”
“但誓约不太一样。”李梓轩用食指和无名指轻敲着方向盘，“誓约只能自愿，发自内心真真正正的认可，没有办法强来。”
“所以为什么要选上我。”林清寒问。
“刚刚说过了，命中注定，你第一眼见到莉雅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吗？”
林清寒一字一顿的说，“没、有。”
“傲娇已经退环境了。”
“我说真的。”
“我懂。”
“不，你不懂。”林清寒现在真的感觉自己头上有好几条黑线。
“我对她没有过那种感觉，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李梓轩摇了摇头，想再说一遍‘命中注定’可又觉得再说一次他可能真要炸毛了，于是他认真解释，“只有你能解开莉雅的束缚。”
他放慢车速降下一小点窗，点了一支烟，“立下血契的仆从对血族们来说或许不过是眷属、是家臣，说到底他们高高在上，血仆不过是他们圈养起来的绵羊或者护卫犬。”
“可誓约不一样，血族也好一般的吸血鬼也好都不需要誓约，誓约是一种不完整的补全仪式，残缺的禁忌者才需要的补全仪式。”
“有看过《吸血鬼猎人D》？”他问。
“看过的。”林清寒说，昨晚他才和莉雅一起看过那部老电影。
“莉雅是混血儿，人类和血族的混血，禁忌的产物。”
林清寒愣了一会儿，“可……电影里没提过什么誓约。”
“那是当然。”
确实，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混血儿本就不被世界祝福，和电影里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或者说他们就是这样，既无法作为古老王族的新生儿被血族接纳，也无法作为普通人去过平常生活。”
“他们身体里既流淌着人类的血，骨子里又刻着古老王族的基因，血族认为他们不够纯粹、是劣等品，人类觉得他们冰冷、是怪物。”
“他们或许什么也没有做错，但却不能被世界接纳，好像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
“对了，说起来你…有没有哪一刻想被人拥抱？”李梓轩忽然问。
林清寒想了想，或许不是哪一刻，很多时候他有想过这个问题.
要是那个时候有谁能抱一抱自己就好了，或许也并不一定要物理意义上的拥抱。
摔跤时候有人能扶你一把，觉得把一切都搞砸了的时候有人拍拍你的后背安慰你没事，又或许只是下雨时候有人在校门口给你带伞，这些或许在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拥抱。
没有实体的心和心的拥抱。
他点了点脑袋，回复了对方的话，想的。
“混血儿或许比任何人都想要一个拥抱。”李梓轩说，“一个实实在在的、紧紧的、用力的、能哭出来的那种拥抱”
“可这样的拥抱需要灵魂，有谁会愿意把自己的灵魂献给一个怪物？”
“这种事情的概率太小了，小到微乎其微。”
“可他们大概会一直等，他们有足够长的生命，所以不怕等。”
“怪物相信会等到有一天，那个命定的人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她，对方的眼泪会流过她的脸，心里的冰块就这样一点点消融，然后双方都能看见彼此的灵魂，雪地里开出了梅花一般美丽的灵魂。”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那么多数以亿计的人，可她要等的人只有一个。”
“那个誓约者是在她落入地狱时一同堕落的孤魂，是在她睥睨王座时手中的黄金权柄。他是她另一半的心脏，是她手里的小狗玩偶，是她口袋里的巧克力和珍宝珠棒棒糖。而以上这些都是你——林清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