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内的气氛一下子低到了冰点。
食尸鬼转过身体，脚后跟稳当的踩在地面上，每转动一步都溅起碎石。
他绷紧身体，全身都冒着热气，眼神似燃烧起来一般泛着红光，像是一头愈战愈酣的猛兽。
顾离玥目不斜视的看着他。
强者当生，弱者当死，就算堕落为食尸鬼他都在执行南郊的生存法则，先对魔力最弱的人下手！
虽同为A级，但长卷发其实只是刚刚摸到了A级的门槛，魔力的充沛程度远不如在场的其他人。
顾离玥阴着脸，咬了咬牙，将卡在墙面里的学生头放了下来。
接触到她身体的时候，顾离玥才发现学生头其实也已经伤的很重很重了，她额头的血液不断的往外渗，双眼无神，身体止不住的哆嗦。
增幅类能力者在吸血鬼中的身体强度一般都是最差的。
顾离玥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年轻男人，他侧身伏在水泥地板上，试图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可却只是一味颤抖着，腹血止不住的流，他连一点抬腕的力气也没有。
至于远方的长卷发，似乎已经没有了动静……
顾离玥抓了抓学生头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你还有一点魔力？”
“有……”学生头颤声应道。
“去增幅他的身体…能跑起来的时候你们找机会逃走……”
“可…你…小卷……食尸鬼……”学生头已经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会杀了他…”顾离玥语调冷漠。
明明下午时候她还在跟莉莉安抱怨说，处理？S级？我吗？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瞬间，杀了他三个字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并不是自信，可又是什么别的东西呢？
顾离玥眼瞳中燃起寒冷的酒红色。
冰冷的愤怒。
远处食尸鬼一脚踩地，另一只脚大步迈出，他像一头毫不讲究章法的犀牛一般冲来！
学生头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就那么无力呆呆的往下掉。
只是在下一个瞬间，眼前便有一道银色的身影闪了出去。
那银光不是别人，正是顾离玥。
食尸鬼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似乎要让整个场地内的空气都震荡起来，他出拳，再一次和顾离玥那覆满鳞甲的拳骨碰撞！
短短半个呼吸之间双方都已经调动起了自身大量魔力，这便是属于体质强化者之间的战斗，高速、精准、又带着霸道无比的蛮力。
“轰——”
拳面接触的瞬间便发出一声爆响，似乎要将双方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
可在这样的死战中没有人会在乎自己的身体。
顾离玥的侧脸上也渐渐浮出渗人的鳞甲，她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变成面目狰狞的嗜血野兽。
食尸鬼不断从鼻腔中发出低鸣，双方都一刻不停的出拳、后退、追击。
“叮叮叮叮叮——！”
食尸鬼的攻击打在顾离玥的小臂和拳头上只发出一阵阵金属碰撞般的声响。
顾离玥不断调整身体，攻击、闪避…身体的全部感知器官像一台马力拉满的跑车一般。
昏暗的工厂里，不详的血红和银光交错闪过。
在学生头看来，食尸鬼的攻击似乎都很简单，那是一种带着纯粹破坏欲的攻击方式，每一次打击的前奏都看似迟缓，迟缓到像一辆大巴从天际线远远驶出。
可在攻击生效的前半秒，却又感觉那拳极快极快，像是倾落而出的子弹袭来！
而顾离玥只是平静的闪躲或以同样的力道抵消每一次进攻，在她看来这些快慢拳一概都很慢很慢，无非是慢和更慢的区别而已。
如果说此刻的顾离玥是一台在高速公路上破风而行的超级跑车，那食尸鬼便像是在城市主干道内慢悠悠行进的校车或者通勤车。
「你的话能做到。」
莉莉安的话一念而过。
不久前顾离玥还以为莉莉安醉咖了在说胡话，可随着她攻击频率和速度的不断加快，她感觉莉莉安或许不是在说胡话。
“磅!磅!磅!”贯注魔力的三拳！
“叮！叮叮叮叮叮叮——”七道寒光！六连串的脆响！
顾离玥将食尸鬼的下颌骨全部打碎，完整卸下了一整边的臂膀。
食尸鬼仰面朝天发出恶鬼般的怒鸣。
即使知觉迟钝，也不意味着能够完全免疫疼痛，这样撕裂性的攻击已经足够让一个体质稍弱的吸血鬼失去意识。
顾离玥略微调整呼吸，食尸鬼试着稳定身体，可因为失去了半边臂膀的原因，他只能以一种并不协调的姿势朝顾离玥冲来。
他像一只断牙的象，失去了自身最锐利的部分，空有蛮力。
食尸鬼粗壮的独臂迟钝的挥动，顾离玥并不慌乱，身位灵巧的变换着，又找准时机，在食尸鬼肩膀以上的部分挥去一斩。
刷——
庞大的身体立在原地，某样带有重量的东西却沉沉坠地。
顾离玥向后退出一段距离，向学生头高喊道，“刀！”。
她要拿隐身能力男人带着的那把小刀。
顾离玥知道要杀死一只食尸鬼只做到现在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对于死亡的定义，现代医学一般认为真正的死亡是脑死亡，可对吸血鬼来说并不是这样。
就像去掉了脑袋的活虾或海鱼一样，很多的吸血鬼就算头身分离，但也不意味着在那一刻他们已经死去。
魔力运转的底层机制并不在大脑，而在心脏。
对吸血鬼而言，真正的死亡是心死。
而当下，最稳妥的方式无疑是用特殊炼化过的利器撕穿食尸鬼的心脏，在刚才同为体质强化者的近身搏击中，携带小型利器只会拖累进攻和防守的速度，带着也只是累赘。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面前的食尸鬼虽还存有力道，可终究也只是砧板上的鱼肉。
“刀！”顾离玥再次高喊道，可意料之外的是，学生头并没有把手里的刀刃扔过来。
“啊啊啊啊啊！！！”学生头踉跄冲了出来，头发肮脏凌乱，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断涌出眼泪。
她握刀的手剧烈颤动着，可她还在源源不断向刀身输送魔力，刀尖上星芒一亮，学生头猛地咳出一大口血，又往食尸鬼的方向大步跑出。
或许是感受到了地面动静的缘故，食尸鬼缓慢的侧身，手臂悬在半空而还未挥出，那柄注魔之刃便直挺挺的刺进了他的心脏。
一刀、两刀、每一下都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刺击。
学生头瞳孔放大，分不清她的声音究竟是哭声还是怒喊，她不断的挥舞刀身，手指因为颤抖而滑向了刀刃，可她还是毫不在意的刺刀、拔出、再机械地刺入……鼻涕、眼泪、血，都在原本清秀的脸上糊作一团。
不知道刺出第几次的时候，学生头好像终于没有了力气，刀刃以缓慢的速度抽出，那座小山一般的黑影朝后倒下。
学生头握在手里的小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跪坐在工厂的水泥地面，耳边忽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死者一般寂静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