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玥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就这样站了半分钟以后，她走向前，确认了食尸鬼的状况，整具身体已不像之前那样散发热量、心脏完全破损，魔力流动的迹象全无，他已经死了，死的很彻底。
虽然不是由她收尾，但她确实处理掉了一个S级食尸鬼，可此刻她并没有过多的感触。
她又往继续往后方走去，走到了长卷发的身前，蹲下，伸出手，和预想的一样，感受不到任何生命迹象。
工厂内的一切都那样沉默着，这里不再有风声，稀薄的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湿而沉甸甸的。
顾离玥站起身，皮肤上的银鳞和骨甲一点点褪去，她侧头看向门外，一场不大的夜雨。
“小卷……”学生头开口，或许因为冷静下来的缘故，她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些。
学生头转过身，支撑起身体向长卷发走来，走到后半程的时候踉跄跌倒。
她将手心搭在长卷发的手上，努力感知着对方体内的生命迹象，可终究什么也感受不到，死者无声。
学生头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只是不像先前那般大声哭喊了，她只是小声而压抑的抽泣着。
远处的男人艰难支撑起身体，双眼无神的看着这一幕，他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努力运转着微弱的魔力才让他不至于昏迷。
“能联系上清道夫吗…”顾离玥拍了拍学生头的肩膀，出声问。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快速撤离，联系好人过来处理现场。
每个社群都有人轮番担任清道夫的职责，这既是责任，也是义务。
可学生头只是一味抽搐身体说不出话。
眼下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了，她在南郊也不认识其他人，于是走出工厂，拿到放在车内的手机，联系了莉莉安。
莉莉安很快接通了电话，“情况怎样？”
“完事了。”
“还挺快…恭喜。”
顾离玥愣了一愣，因为她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恭喜的。
沉默了几秒后，她想在第三者视角看来，这确实很值得恭喜。
在猎人行动之前南郊的案件就已经有了着落，大家的安全也更有了保障，秩序会慢慢恢复，南郊之后或许还会有好的变革，而作为候选者的她也顺利拿到了S级的战绩。
这些事情都值得恭喜。
顾离玥握紧手机，“南郊这边的清道夫联系不上，我们的人有谁能过来吗？”
“有……”莉莉安平淡的说，语调里却隐隐含笑，“我想很快就会到了。”
顾离玥回想了一遍，她出发前确实没听说莉莉安已经安排好了清道夫。
实在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和前几年比，再和那家伙打一架的感觉如何？“
“和想象中差蛮多，我最开始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顾离玥如实说，她最开始以为自己要被打的半死不活，甚至有概率死在这儿也说不定。
可实际上，她真正动手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害怕和恐惧，甚至在后半程她还有一种渐入佳境的感觉，尤其的…轻松。
“我说了你能行。”莉莉安调侃说，“你那时候打拳赛可不是乱打，你很认真。”
“我在认真的乱打。”顾离玥说着烂话。
两人又瞎掰扯了几句，很快便挂掉了电话。
走回工厂的时候，学生头还在原地，蹲在长卷发的身边哭泣着。
顾离玥并不擅长安慰人，只是一同蹲在她的身边，有些尴尬地说，“我这边联系好清道夫了，很快会过来……走吧。”
学生头却摇了摇头，“小卷呢……”
顾离玥没有回话，毕竟清道夫不会留下任何东西，这对她来说或许太过残忍。
“我……想把小卷带走，至少不想让她在这种地方……不想让她在这种地方……”
说到后半句话时候学生头又开始泣不成声，顾离玥知道她想说的是，至少不想让她死在这种地方。
“我……我知道有个地方…小卷以前说过的……”
“要是有哪天死了也要死在那里…那个地方有好多猫猫，小卷喜欢猫……”学生头努力组织着语言，她想完成长卷发的心愿，想为她再做些什么，至少还能再做些什么。
“在哪？”顾离玥问。
“一座山，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多远。”
“有点远……不过记得怎么走，过了那座山就到了隔壁市，Z市和隔壁市接壤的一块地方……沿着新南高速一直开…我们以前去过一次的……”学生头说到这忽然不再往下说了。
顾离玥想她或许是想起了和长卷发一起去那个地方时候的情景。
“那走吧……”顾离玥说，她一时说不出其他安慰人的话，“你先休息一会儿……还能开车？”
“行……五分钟。”
顾离玥说了好。
十分钟以后，学生头搀扶着倒在地面的男人坐进了一辆面包车，一辆很破旧的车子，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二手，大概已经转了有三四手。
顾离玥抱起长卷发的尸体，因为她自己那辆车没有后排座的缘故，所以只能把长卷发放在面包车最后一长排的位置上，之后打开自己那辆车的车门，坐入驾驶位。
黑压压的工厂外围亮起两辆车的车前灯，面包车开在前面，顾离玥跟在后面，十五分钟以后，面包车先在一间老旧的五金铺前停下，一位中年女人走了出来，接下受伤的男人，然后交给了学生头一些东西。
其间两个女人略微交谈了一会儿，中年女人先在远处点头和顾离玥示意，表达了感谢，之后中年女人说能找其他人来帮忙开车，让学生头先在店里养伤，多休息一阵。
可学生头很执拗地摇摇头，于是顾离玥只好同意由自己来开车，学生头点点脑袋，下车、坐到了副驾驶位。
车子沿着歪歪曲曲的道路行驶了一会儿，终于在不久后驶入了新南高速。
还是那样黑漆漆望不见尽头的路，四周是连绵不断的群山，顾离玥开着车，并没有放音乐，那些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雨就像是鼓点，堵在心里的情绪就是旋律。
实在是太过漫长的一首曲子，等开到山脚下的时候，音乐声才渐渐小了。
顾离玥下了车，打开面包车门背着长卷发，学生头走在前面一手拿着麻袋，一手用手电筒打着光。
一路无言。
不知道走了多久，学生头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拿出麻袋里的东西——一把铁锹，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因为光线太差的原因，顾离玥看不太清是什么东西。
在她挥动那把铁锹期间，顾离玥有几次劝说她歇息一会儿，自己来帮手，可学生头每次都倔强的摇头，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握着铁锹的手很用力，顾离玥只好作罢，站在一旁打着光，守着长卷发的尸体。
在这个晚上，雨水好像要将所有东西都浸透，树木、草、泥土，衣物、粘在脸上的发丝，所有东西都默不作响，只有铲子一下下铲动的“嗤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