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三合小食店，
手机里响起“嘟—”的一声，林清寒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他还在回忆和顾离玥的对话，莉雅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拉着林清寒的衣角。
她仰着头，眼睛看着林清寒，“奇怪，小狗看起来很开心？”
“哪有……”林清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嘴角是有一点上扬起，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掩饰尴尬。
“朋友的电话？”莉雅问。
“是。”他有些嘴硬地说。
“刚刚在傻笑，好奇怪。”莉雅不依不饶。
“一直说别人奇怪才奇怪。”
“才不是。”
两人开启了小学生吵架模式。
李梓轩喝完最后一口酒从店内走了出来，“热恋小情侣还真是阴晴不定啊……刚刚还在亲热转过头就开始吵架了。”
“没吵架。”“没吵架！”林清寒和莉雅异口同声，转过头看着他。
所以说外人永远不要参和进小情侣之间的争吵，不管谁对谁错都不要站队，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两人会不会在下一秒忽然和好。
而和好之后你就很尴尬的成为众矢之的了……
“行行行。”李梓轩见状迅速表示投降，又从口袋里拿出火机，点了一支烟，“是我搞错了，你们感情好的不行，差不多该回去了。”
李梓轩头也不回火速逃离现场，很快走上了车。
车子发动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怎么说话，三十分钟后车子在南郊那片安置房停下。
林清寒先撑开伞，一只手轻轻扶着莉雅下车，之后关上车门。
在车子将要重新发动之前，李梓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降下车窗对林清寒说，“留个联系方式，遇到紧急情况方便联系。”
“普通的食尸鬼倒不是太大问题，主要是猎人，觉得被猎人盯上了第一时间联系我。”
李梓轩看了一眼林清寒，“别那样看着我，再怎么样也该明白了，你现在是我们这边的，猎人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单清道夫这件事就足够他们拷打你了……”
“会怎么样？”林清寒有些天真的问。
“这辈子都不能考公，还有各种严刑逼供，最后还有洗脑，当然不是那种温和的洗脑，有概率会被洗成后半生都只能住在疗养院里的那种人。”
林清寒听完迅速拿出手机，两人加了好友又交换了其他联系方式。
“这倒还算小事…最重要是绝不能被发现你是混血儿的誓约者……”李梓轩刚想继续解释，手机又弹了一条消息，是网约车平台的信息。
于是他没有再接着往下讲，而是发送给林清寒另一串号码。
“这也是你的号码？”林清寒问。
“之前帮忙找夜宵那个人的号码，名字是凉子。联系不上我的时候优先联系她。”
“尽量在紧急情况下才去联系，不然可能会被拉黑，她最讨厌被人打扰。”
“可你刚刚才因为吃夜宵的事情联系她……”林清寒吐槽道。
吃夜宵也能算在紧急情况之内吗？硬要说的话大概……也能算？
“吃饭是头等大事，凉子能理解的……”车子缓缓开动，李梓轩喃喃自语道，“希望待会是个女客人啊最好是青春无敌美少女，千万别又是喝醉酒的大妈。”
李梓轩朝身后的两人挥了挥手，再次提醒道，“不是紧急情况打凉子电话真的会被拉黑的。”
“可你今年已经被拉黑五次了。”莉雅高举着伞吐槽道。
李梓轩升起车窗，车子开动起来消失在了夜色中。
在这之后，林清寒和莉雅很快走上楼来到家门前，只是并没有马上开门。
“为什么不开门。”莉雅歪了歪脑袋问。
林清寒深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要做点心理准备，”
他将钥匙插入锁内，轻轻转动，听到“啪嗒”一声脆响后推开了门。
“啪”，随着灯光打开，所有的一切都乱糟糟的出现在眼前，四处乱放的矿泉水瓶和饮料瓶，地面上七零八碎的本子和草稿纸。
林清寒轻轻叹息一声，关上门，捡起一张掉在地上的智障。
纸张上面有用铅笔勾勒出来的线条，虽然还是草稿但还能看出大概内容。
他又陆续捡起其他纸张，发现上面也有着不同的画作，整体完成度都不太高，基本都是些粗糙的线条。
“下午都在画画？”林清寒问。
“嗯。”莉雅拿过一张画，双手举过头顶，似乎透过光线确认着什么。
“待会还画吗？”
莉雅摇摇头，“明天再画，听完故事再继续画。”
林清寒又认真看了一遍，这些画之间其实或多或少都有联系，稍微整理一下顺序就能看出来，她画的是前几天林清寒给她念完的那篇童话故事。
他细心将这些画都叠放好，莉雅在这时候过来拉了拉他的手。
她仰着一点脑袋，用那双湛蓝的眼眸看着林清寒，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现在？可你……刚刚才吃过东西。”林清寒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是零食，不能算数。”
这大概就是女孩们常说的主食在一个胃，甜品在另一个胃。
莉雅拉着林清寒在客厅坐下，身子很快便贴了上来。
可这次她并没有很急着进行下一步，只是有些笨拙地张开手，指尖搭在林清寒后背上，轻轻拥着他。
这有些反常的行为一下让林清寒有点猝不及防，印象里莉雅对吸血这件事一直都是很着急的。
此刻林清寒掌心撑在地垫上，手臂内侧和莉雅柔软的小臂微微触碰。
“困了？”，林清寒问。
他只能想到这个原因，因为她有点犯困，才会想在自己身上靠一会儿。
可莉雅却轻轻摆头，“小狗想要抱抱，在车上时候说的，莉雅记得的。”
林清寒这才想起来，当时在讨论誓约的时候，李梓轩冷不防的问了他一个问题，问他有没有哪一刻想被拥抱。
他当时是说了想，可没想到莉雅会一直把这件事记得。
林清寒又回忆了一遍当时的对话，“混血儿或许比任何人都想要一个拥抱。”
说起来自己好像没有哪一次主动拥抱过莉雅。一是无感，二也是因为她总是把他弄疼。
可这次林清寒一点点抬起手，将指尖搭在了莉雅的背上。
“我……可能没办法完成那个什么誓约。”他柔声说，并不想欺骗她。
“按之前的说法，要我完完全全愿意才可以，好像还说要献上灵魂什么的……我可能…真的做不到。”
莉雅平静地抱着林清寒，“没事的。”
“小狗只要在这里就好了……誓约，没有也可以，莉雅很强。”
“对不起……”林清寒说。
虽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只要听过之前的解释就能明白，对混血儿来说誓约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她们的世界观中几乎可以和人生第一大事挂钩。
如果有谁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只为了那么单纯的一件事，只为了等那么一个人，在最后却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所愿的话一定会失望透顶吧？或许会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自己也说不定。
明明谁都没有做错，可或许命运在一开始就弄错了什么。爱捉弄人的命运。
他又想起第一天晚上和顾离玥的对话。
林清寒问了她如果最后什么也没有等到该怎么办？
回答是，如果什么都没有等到，那也只能接受那个结果。
林清寒其实不喜欢这个回答，他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混血儿，从出生下来就注定要等待一个人，等一个命定的人来解救自己。
那他大概会在无数个夜晚里幻想那个人的面容，幻想她能给自己一个感动到落泪的拥抱。
可在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她却感到恐惧和想把自己推开，那自己该会有多难过呢？一定会难过的想死吧，像是过去的人生里都被命运所欺骗。
林清寒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莉雅的背上，或许他真的没办法完成什么誓约，他也没办法对莉雅说谎，一个不能，二是谎言被揭穿的一刻只会让人更加被伤害。
可他至少还能做到些简单的事情，虽然这或许也只是自以为是，可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莉雅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传到了林清寒身上，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也没有什么戏剧性的流泪，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男孩和少女间轻柔的拥抱。
“为什么说对不起？”莉雅问。
“没什么……”
“小狗很难过？”
“没有。”
“可是小狗眼睛在说难过。”
“那…或许有一点。”
“为什么呢？莉雅这次很轻，没有弄疼。”她轻声说，“应该没有弄疼。”
“没有的。”
“那如果……以后小狗很难过呢，莉雅要怎么办，莉雅有时不懂，所以可能不知道怎么办。”
林清寒说，“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是的，很多时候并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要很温柔很温柔就好了，温柔总是能抚平很多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