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之前那种想法是因为你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总觉得很虚无是吗？”顾离玥问。
“我…没有……”
“那为什么做决策的时候要考虑对方是不是在乎你，甚至还要去共情别人的过去？”顾离玥稍微停顿了几秒，继续说，“还是说……你才是希望被考虑的那个人，你希望有人能看到你的付出，希望有人能理解你的过去，希望看到这些东西后有谁能为你而停留……是这样？”
“我不知道……”林清寒说。
“你知道。”
“我没有想过那么多东西。”
“那现在想。”
“没有那么多无心说出口的话，你似乎很逃避这个话题。”顾离玥不留情的说，“为什么要逃避？”
“没逃……”
“那好好想。”
车内的氛围像是被寒风凝固。
“我……就是觉得不应该这样…如果有人确确实实做出了努力，最后又事与愿违，这样…岂不是很残忍，我讨厌这样。”林清寒说。
“可要不要努力都只是自己的选择，任何情况都不能在一开始就将选择和完美的结果挂钩，和不努力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一样，努力了也不一定事事如愿。”
“我知道。”
“那你在不能接受什么。”
“我只是讨厌这样，要是最后会让人失望，那……之前的一切都好像个笑话。”
……
沉默了一会儿后，顾离玥柔声说，“没什么可笑的，谁都会有这样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事情总是能顺着心意。”
“可还是会难过。”林清寒说。
“那尽管难过好了，至少不会后悔，难过可能持续一段时间，后悔可能永远后悔。”顾离玥开玩笑似的说，“不是总说难怪的想死，后悔到死嘛，难过只是想想而已，可后悔可能要一直持续到重开那天为止。”
“那也太持久了。”
“是这样，所以没必要为他人考虑那么多，也没必要过度散发你的圣母心，还是像我刚刚说的，你共情别人的时候只是在同情自己？”
“我为什么要同情自己。”林清寒别过了脑袋。
“像我第一次见面时候说的啊。”顾离玥看了他一眼，“因为某个小朋友是只刺猬，如果大家都因为刺猬不好相处、竖起尖刺而否定掉他的全部的话，那刺猬真的会很难过。”
“刺猬也会想被人理解啊，他不是只有那些尖刺，努力接触别的小动物的时候也在尽力展露柔软，可最后又总是会因为自己太过柔软而受伤，所以…世界上每一只刺猬大概都很容易同情自己，因为他们总是被太多人误解。”
林清寒脸颊微红，挠了挠脑袋，“……你是不是真的养过刺猬？”
“完全没有，我家里只有猫猫。”
“猫猫好，下次去你家真的能看到后空翻？”
“真能。”顾离玥绕回之前的话题，“说了这么多，打算回去怎么帮你亲戚小孩解决情感问题？”
“好像…有点思路，等我回去消化一下。”
“唉…带小孩真的蛮麻烦。”顾离玥叹了口气。
“是真的挺麻烦。”林清寒靠在座椅上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南郊一处地方停下了，离林清寒住的那片安置房还有一段距离，上次他借口路不好开让顾离玥在这里停下的。
“上次是在这里？”顾离玥确认似的问。
“是这儿。”林清寒回答。
过了一会儿，顾离玥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又继续开口，“要不……还是再往前送送。”
“没事的。”
“有点事，上次没送回去我都睡不好觉。”
林清寒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先前报道出来的连环凶案，可几番推辞后顾离玥也完全不让步，最后只好真的开到他家那片安置房附近。
“你上次管这叫一点距离？从刚刚那地方到你家走路得十来分钟吧？”顾离玥有些不满的说。
“毕竟……那时候第一次见面。”林清寒打着马虎眼。
这解释对顾离玥来说其实这也算情理之中了，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人会有些防备之心，不透露真实的家庭住址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所以她也只是佯装没好气的摆摆手，说着算了算了。
“回家记得复习一下舞蹈视频啊，不完成课后作业下次得加练。”顾离玥说。
“没问题保证记的滚瓜烂熟。”
“下课下课。”顾离玥挥了挥手。
“再……”林清寒的话还没说完，视线在远处停留了好一会儿，他整个人几乎愣在了车座上。
大约过了六七秒，他才和顾离玥说了再见，下了车。
那辆午夜蓝的车子和预想中一样很快扬长而去，她的车总是很快。
林清寒听着身后引擎的轰鸣声，一点点向不远处的楼层门口走去，门口亮着泛黄的声控灯，莉雅就站在微微生锈的金属铁门前，穿着那件新买的白色羊绒衫，手里拿着一叠叠的画。
“你……怎么下来了？”林清寒走到她的身前，抓着裤子口袋的手指有些发颤。
莉雅一手拿画，一手轻轻拉住他的手，然后踮起脚尖在林清寒外套上嗅了嗅，“闻到小狗的味道了，莉雅想快一点见到，就下来了。”
“小狗……晚了十分钟。”莉雅后脚跟着地，扬起一点脑袋看着林清寒。
“对不起……”
“刚刚那个人是谁，朋友？”她歪了歪脑袋。
“朋友，一起写了试卷。”林清寒说。
莉雅又在他身上嗅了嗅，“是上次的味道，上次喝酒那个朋友？”
“嗯，上次那个朋友。”
“今天也喝了啤酒？”
“喝了。”林清寒如实说。
“朋友的味道…比上次重，今天是不是有很多干杯。”她好奇的问。
“是。”
“莉雅也想。”
林清寒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待会我们点外卖，想喝什么啤酒？”
“上次那个，吃寿司那个。”莉雅眨着眼睛说。
“好。”
半个小时后，林清寒拿到了外卖，点的是和上次店里一样的啤酒然后还有一些麻辣烫。
他取来开瓶器，先开了两支，剩下的先冻在冰箱，又拿来小碗将麻辣烫分在碗里装好，“哐当”一声，两只啤酒瓶相互碰撞，但两人沉默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