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流淌着音乐声，顾离玥啜了一口酒，“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指的哪方面？”莉莉安问。
“很多方面，预备血族、学校、家里的事、最近要去的舞会。”
“一件一件来就好，太远的事情现在去思考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也是。”顾离玥轻叹口气，“就当是在赚钱好了，不然到时候真得贷款喝酒了。”
“说起来你有合适的舞伴？”莉莉安眯着眼好奇的问。
“有啊。”
“不会是个女生吧？”
顾离玥眼角微微抽搐，“之前说过了，我铁直。”
“不是厌男？”
“那也不是一棒子全打死。”
“没听说过你有什么男性朋友啊。”莉莉安进一步问道。
“这个嘛……最近才认识的。”顾离玥眼神有些闪躲。
“你不会找的什么租借男友吧。”
“我看起来需要吗？”她没好气的反问道。
“那怎么认识的？”
“前几天喝酒认识的。”
“听起来会是烂俗的剧情……厌男大小姐遇到午夜买醉的心碎小男孩？”莉莉安歪了歪脑袋问。
“是是是……”顾离玥别过脸，“嘛…差不多这样，高中生总是会有很多烦心事的嘛，青春期——最敏感焦虑的年纪。”
“其实是你喜欢年下。”莉莉安一语道破。
“我觉得你是最没资格说我的……你那个未婚夫…你们认识时候他到底多少岁？”顾离玥回忆了一下照片中的男孩，那个男孩看起来甚至都还没有成年。
“十五岁。”莉莉安毫不掩饰的说。
“你当时呢？”
“秘密。”
“因为自己都觉得太畜了不好意思说是吧……电波小男孩遇上正太控老狐狸。”顾离玥反击似的说。
“纠正一下，不是正太控，不过喜欢的人刚好是正太罢了。”
“全世界的正太控、兄控、萝莉控、妹控、姐控都用的同一套说辞。”顾离玥很残念的说道。
“你说是那就是吧。”莉莉安说，又很快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那个舞伴的舞跳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昨天才教了他一点基础动作，肢体蛮不协调的。”
“你当他的舞蹈老师？”
“是啊…不止舞蹈老师，还要兼职下数学老师，最近讲了蛮多道数学大题的。”顾离玥说完，又看了看手机。
现在时间是晚上八点，一般这个时候自己差不多已经在和他喝酒写题了。
她打开了和林清寒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有那家精酿酒馆的定位，还有一张在车子上拍的照片，这样看起来他们真的只是纯粹的喝酒搭子而已。
可除了这个又还能和他聊些什么呢？她的日常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早上起床后先赖会儿床，再点上一个外卖，起来后一边看剧一边吃饭，之后洗一个澡，美美的打上一下午的瓦，等到天黑了以后才会考虑出门。
好像真的没有特别有趣的事。
顾离玥就这样看着屏幕发呆。
“顾小姐这是要准备去上课了？”莉莉安看着她问。
“……差不多了吧，都已经八点半了。”她将手机熄屏，又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个未婚夫电波男…就算他老说些你听不懂的话，你也真的会觉得有意思吗？”
“嗯，有意思。”莉莉安肯定的说。
“如果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呢？”
“也都很有意思，他喜欢说，那我也很喜欢听。”
“关键不在说什么……而且，我觉得能说无聊的话有时候比聊有趣的话题更重要。”
“这是什么道理？”顾离玥手肘抵在台面，喝了一口酒。
“有趣的话大多数人都很愿意听，但是愿意听无聊话的人很少。”
“我感觉已经在你这儿听了好多无聊话了。”
“我也一样，所以我们才是朋友。”莉莉安说。
“好像也是……”迟疑了两三秒，顾离玥重新点亮手机，打开和林清寒的对话框，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很朴实无华的一条信息，后面还跟着一个猫猫表情包，“在干嘛。”
两分钟后，对话框的另一侧回复了消息。
“刚到家，去买了点零食。”，对话的下方还有一张照片，被零食装的满满的购物袋。
“我还以为你平时不咋吃零食。”
“是不怎么吃。”
“那还买这么多。”
“给亲戚家小孩买的。”
过了十来秒，顾离玥又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今天作业写了多少？”
“还没写……早上去了游乐园。”林清寒回复，后面又发送了几张白天拍的照片，广场上的白鸽、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建筑、棉絮一般的云朵和蓝天。
“怎么感觉你还挺有生活的，晚点还出来？”
“不出了吧，现在出门到店应该都好晚了…就在家里写好了。”
“这样……”顾离玥敲了一行字又重新删掉，“那后面的舞步你先自己看视频过一下咯……”
“嗯，会看的。”林清寒回复。
聊天的界面在此静止，半分钟后顾离玥重新熄掉了屏幕。
收起手机后，她很快喝掉了剩下的尼格罗尼，莉莉安的声音响了起来，“要准备走了？”
“嗯，准备走了……”顾离玥看了一眼黑压压的窗外，慢慢站起身，眼皮有些疲倦的耷拉着。
店门把手上的铃铛“铃铃”地响了两声，顾离玥走了出去，沉重而老旧的门板很快将店内的音乐声隔绝，连同那些有趣或无趣的对话也一起被遗留在了里面。
像是一个世界和另外一个世界。
她坐上了自己那辆暗蓝色跑车，轻车熟路的开去了稍微有些距离的江边清吧，照例先点上一杯很dry的干马天尼，虽然还是工作日，但过了九点后酒吧内的客人还是渐渐多了起来。
大多都是熟面孔，新来的客人约莫只有一两桌，那杯用透明高脚杯盛着的短饮酒很快便被她喝完，连同讨厌的橄榄也一起吃掉，算上在莉莉安店里喝的两杯，她今晚已经喝了三杯烈酒了，可脑袋还是很清醒。
没办法，她是顾离玥，十杯不倒的喝酒高手。
可喝酒高手在这种时候总会显得尤其落寞，总会比不能喝的人更落寞一点。
因为对他们来说要买醉是很难的，用中二一点的话来讲是因为太过无敌，因为太无敌所以显得落寞。
无敌的顾离玥小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摄入酒精，她一反常态点了一杯无酒精冷饮，坐在吧台听着歌，花了一小时才将那杯饮料喝完，喝到最后，杯底的冰块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像是水消失在了水中。
在这以后她走出了酒吧，先沿着主路开回了家，但开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却并没有上去，因为忽然想到父母，还有那些自己现在还不想承担的期待。
这样一想她又忽然想到好多好多，最近的烦心事似乎总是一件接着一件。
南郊工厂、无名山、铲子“嗤嗤”铲动的声音、莫名其妙的预备血族。
顾离玥调了头，漫无目的的开了很久，上了高速，最后又绕回到了市区，走入了一家摩天大楼顶部的酒店。
不想回家或者失眠的时候她都会像这样住在外面，最开始只是睡眠科医生的建议——离开让自己觉得压抑的环境有助于睡眠，后来倒有点像是习惯了。
这里不像洲岛别墅区那般冷清，酒店顶楼的威士忌吧即使过了午夜也仍有人落座，24小时健身房和游泳馆在任何时间段进去都有人使用，这里没有家里那种极繁主义装饰，一切极简、一切的设施和服务又都一应俱全。
这里什么都很好，待在这样的地方好像全世界都不会找到自己。
可顾离玥在这儿的时候还是会时不时担心自己家里的那只猫猫。
不过今晚应该没事，前段时间刚做过体检，今天下午铲了粑粑、加了猫砂，出门前喂了一根猫条，水和猫粮也都加满了，门窗也都有关好。
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离玥就这样在床上躺着，看了好长时间的天花板。
时间静静流逝。
零点的时候，林清寒忽然收到了一条她发来的信息，“能不能来陪我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