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顾离玥睁开了一点眼睛，明晃晃的日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房间内没有其他杂音，她侧着身子，听着林清寒轻弱的呼吸声，他正躺在枕头的另一侧。
窗外的云层不断移动，落在男孩肩膀、脖颈和侧脸上的光线也不断流动着，像是流速忽强忽弱的溪水。
顾离玥就这样愣愣看了好久，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脖颈上。
她晃了晃脑袋，正准备帮他盖盖被子转移注意力，可林清寒的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轻轻抖落清晨松针上的寒露。
顾离玥揉了揉他的脑袋，林清寒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啦？”
“几点了……？”林清寒睁着惺忪的睡眼问。
“还早…才八点多，可以再睡一会儿。”顾离玥温柔的说。
林清寒揉了揉眼角，“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睡得很好，你呢？”
“也很好。”顾离玥坐起一点身子，“你再睡会儿，我先把早餐点了，昨天说了想吃豆浆油条还有……煎饺？”
“嗯。”
“不吃什么馅的？”
林清寒想了想，或许因为没有睡醒的缘故，他愣了好久神，然后才说出口，“冬菇，还有韭菜。”
“那…有想吃哪一家的？酒店里的煎饺不太好吃。”
“都行，你来选。”
“好。”顾离玥很快预定好了早餐，然后起身去拉紧了窗帘，房间内密不透光。
在这以后她就靠坐在床头，并不去看手机，只是轻轻拍拍林清寒的背，她的动作均匀而轻柔，林清寒很快又睡了过去。
顾离玥一遍遍回想着昨晚的对话，昨晚真的聊了很多，可到头来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关于早餐的内容，或许是因为有挺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早饭了。
毕竟她很多时候都是一觉睡到接近中午，早午饭做一顿来吃，就算有早起早餐也只是喝口果汁随便应付。
顾离玥小姐早上并没有什么食欲，说到底她本来就不喜欢早起，早上的阳光总是让她感觉不舒服，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可今天起床时候她却并没有感觉厌恶。
顾离玥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没有去做什么别的事情，可并不感觉无聊，在四十分钟以后，她下了一趟楼，把外卖拿了回来，再回来时候林清寒已经醒了，可还是耷拉着眼皮，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什么时候醒的？”顾离玥坐在床边问。
“刚刚……你去哪了？醒来……没有看到你。”林清寒抱着被子问。
“拿外卖。”
“没听到电话的声音。”
“设了静音……怕吵醒你。”顾离玥说，“怎么看起来还是懵懵的。”
“……困。”他揉揉眼睛。
“再睡会儿？”
林清寒摇摇头，“没事…要试试早起的嘛。”
“那现在起来咯。”
“嗯。”
顾离玥拉着他的手，将林清寒拉起身，脑袋靠在床头。
“头发好乱。”她说。
林清寒有些尴尬的偏着脑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发质问题…是不是挺像个鸟巢的？”
“是，不过也不难看，还…挺可爱？”顾离玥微笑着说。
“鸟巢不可爱的吧。”
“炸毛小狗可爱。”她伸手揉揉林清寒的头发，“介意的话待会吹吹？”
“估计得重新洗个头。”
顾离玥拒接了他的提议，“早上洗头容易感冒，你…先去刷牙，我帮你吹。”
林清寒不应声的点头。
没过多久，他简单的洗漱完回来，坐在了椅子上，顾离玥就站在他的身后帮他吹头，先是用沾湿过的梳子将头发理顺，然后调成柔风一点点的去吹，只过几分钟乱糟糟的头发就重新变得顺直。
顾离玥像理发师一样俯着身，看着眼前的镜子，用手指抵住他的脑袋，“怎么样？小客人对这次服务满意吗？”
“满意的…”林清寒抓了抓颅顶的发丝，“感觉真的像在理发店吹出来的一样，我自己就吹不到这种程度。”
顾离玥侧着头，看着他的眼睛，“可满意的话，小客人的眼神怎么看起来还是呆呆的，还是没醒？”
“不是…就是总觉得不太真实。”
“什么不真实。”
“昨天到现在都像在做梦。”
顾离玥捏捏他的脸，“我也一样……可这些都是真实的。”
林清寒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背上，指尖能感受到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这也是真实的。”
“是。”
“刚刚醒来没看到你，就真的感觉像在做梦……可你推开门坐在床边以后又更像是在做梦……”林清寒低着脑袋，“是不是说的有点矛盾？”
“是有点……不过能明白。”顾离玥说。
“……昨晚睡的很快。”林清寒转变了话题。
“一样。”
“你…应该是在我后面睡着的，我有没有打呼噜？”他小声的问。
“没有，没有听到，睡得很稳。”顾离玥耐心回答。
“睡相……有没有很差？”
“没有，之前就说了，像是只缩起来的小刺猬。”
一小段的沉默以后，顾离玥轻声问，“要不要打开窗帘了？”
“好。”林清寒说。
不久后，全遮光的窗帘被缓缓拉开，清澈的光线涌了进来，两人迎面站在盛大的阳光下。
窗外的的天空澄澈如洗，房间内的大理石地板像是浮动着一层跳跃的银粉。
顾离玥的站在林清寒的面前，“现在会不会更有真实感？”
“嗯…有点。”他看着顾离玥被光线映衬得明亮的眸子。
“吃完东西后会更有真实感的。”
“这是什么道理？”
“有没有听说过一些玉玉的患者容易暴饮暴食？”
“可我没玉玉……之前那样说只是开开玩笑啦。”林清寒挠挠头。
“很多人不开心的时候也会吃东西来调节情绪。”顾离玥说，“说到底进食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容易确认自己的存在啦，好吃的东西的味道在味蕾上打开，温热的食物流进胃里，没有什么比这更能确切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还和这个世界有所联系。”
“昨晚我们说了好多话，可到头来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吃东西，早餐、午餐、晚饭。”
“人们可以用这些最简单的东西去对抗乱糟糟的想法和很多莫名其妙的感受，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来吃早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