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对林渊迅速进入状态似乎并不意外。她重新坐回供桌旁，苍白的手指在青铜算盘上快速拨动，那令人牙酸的黑色坏账气息再次浮现，在她指尖缠绕、计算。
“距离最近，数额最小，风险相对可控……”她低声自语，像是在筛选菜单，“就它了。”
她屈指一弹，一缕混合着黑色坏账气息与微弱金光的流光射入林渊的手机。
嗡！
手机震动，电量依旧顽强地维持在1%。屏幕上，【地图】模块自动弹出，原本被灰雾笼罩的城市西北角，一个区域被高亮标注出来，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催收任务（新手）】
目标：张承业（编号：742）
位置：西城区，‘幸福家园’小区3栋404室
债务类型：高利贷（灵魂质押）
本金：80年阳寿（折合功德800）
利息：利滚利，当前总债务：235年阳寿（折合功德2350）
状态：恶意拖欠，已逾期153年
备注：目标已转化为‘地缚灵（吝啬鬼形态）’，盘踞在其生前住所，具备初级幻术与物质扭曲能力。危险等级：中（对新手而言）。
任务目标：成功收回债务本息（总计2350功德），或完成‘资产保全’（强制收回其质押灵魂）。
任务奖励：成功收回，你可获得10%功德提成（235点），并解锁部分银行权限。
林渊看着屏幕上那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80年阳寿？153年？这“银行”以前放的都是什么高利贷？
“153年前的贷款，现在才催收？”林渊忍不住问道。
聂小倩盖头下传来一声冷哼：“阴阳秩序混乱，催收部门早就名存实亡，坏账堆积如山，这种小单子，自然被无限期搁置。要不是审计使要来，总行急着做出点业绩样子，这单也轮不到你。”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怎么，觉得这业务不光彩？别忘了，你现在是银行行长，维护‘金融秩序’，追讨不良资产，是你的本职工作。”
林渊沉默。在末世里讲道德？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活下去，在审计使到来前积累足够的资本，才是唯一的道理。
“怎么收？直接打上门？”
“粗鲁。”聂小倩淡淡道，“我们是正规金融机构，讲究流程。他躲在家里，形成了一个‘鬼蜮’，硬闯消耗太大。而且，对付这种‘吝啬鬼’，得用点策略。”
“什么策略？”
“他最大的执念是守财，最无法忍受的是‘损失’。”聂小倩空洞的黑眸似乎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让他觉得，继续赖账的‘损失’，会远远大于还债的‘付出’。”
……
半小时后，林渊、聂小倩，以及惊魂未定但不敢独自留下的苏婉婕，出现在了“幸福家园”小区外围。
小区同样被灰雾笼罩，寂静得可怕。3栋楼下，散落着一些破碎的家当和已经发黑的血迹。
聂小倩停在楼下，红袖一挥，一股无形的阴气扩散开来，暂时隔绝了内外。
“我只能帮你维持外围，隔绝其他东西干扰。里面的‘鬼蜮’，需要你自己进去。”她看向林渊，“记住，在它的领域里，它的规则部分生效。不要被它的幻象迷惑，核心是让它‘感到痛苦’。”
林渊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机地图上那个刺眼的暗红色标记，又看了看身边紧张得嘴唇发白的苏婉婕。
“你留在外面。”他对苏婉婕说。
“不！我跟你进去！”苏婉婕却意外地坚决，“我……我学过一点心理学，也许……也许能帮上忙。”她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红衣女鬼旁边，而且，她有种直觉，只有紧跟林渊，才有一线生机。
林渊看了她一眼，没再反对。多个人，或许多个思路。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3单元的楼道。
一步踏入，环境骤变！
外面明明是白天（尽管有灰雾），楼道里却瞬间变成了昏暗的夜晚，只有声控灯接触不良般发出“滋滋”的微弱闪光。空气变得潮湿阴冷，墙壁上布满了霉斑和陈旧的血手印。
最重要的是，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和排斥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沿着楼梯向上走，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异常清晰。明明只有四层楼，却感觉走了很久，周围的景象在不断重复，仿佛陷入了鬼打墙。
“是幻术。”林渊低声道，他集中精神，意识连接手机。
【检测到低等级精神干扰（鬼蜮效果）】
【是否支付10冥币/分钟，进行‘路径校准’？】
“支付！”
无形的力量扫过，周围重复的景象如同波纹般晃动了一下，恢复了正常。他们清晰地站在了三楼到四楼的楼梯拐角。
404室的门，就在眼前。
那是一扇老旧的防盗门，但门板上，却密密麻麻贴满了——黄色的符纸？不，仔细看，那根本不是符纸，而是……裁剪成符纸形状的冥币！面额都是最小的“壹元”！
用冥币当辟邪符？这“吝啬鬼”还真是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林渊尝试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门把手冰冷刺骨，仿佛焊死了一般。
“它拒绝‘访客’。”苏婉婕小声说，声音发抖。
林渊想了想，没有选择暴力破门。他回忆起聂小倩的话——让他感到“损失”。
他伸出手，没有去推门，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去揭那些贴在门上的“壹元”冥币！
他的手刚触碰到第一张冥币，整个楼道的光线就猛地暗了下去！声控灯彻底熄灭！
一个尖利、气急败坏的老人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炸响：
“小贼！敢动我的钱？！滚开！”
阴风大作，吹得人站立不稳！
林渊却恍若未闻，动作不停，稳稳地将那张“壹元”冥币揭了下来，随手塞进口袋。
“一张。”他平静地数道。
“啊——！我的钱！我的钱！”那声音更加凄厉，带着心痛到极点的疯狂。
门板上剩余的冥币符箓开始无风自动，哗啦啦作响，仿佛随时会飞起来攻击。
林渊不为所动，伸手去揭第二张。
“住手！我让你住手！”
第二张冥币被揭下。
“两张。”
就在林渊的手即将触碰到第三张冥币时，那扇冰冷的、焊死的防盗门，突然……
“咔哒”一声。
自己打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后面，是无尽的黑暗，以及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灰尘和灵魂腐朽的恶臭。
一个干瘦、佝偻、眼睛闪烁着贪婪与痛苦绿光的老人虚影，在门缝后一闪而逝。
它妥协了。
与其损失门口这些“财产”，它选择放这两个“强盗”进来“谈谈”。
林渊和苏婉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紧张。
第一个“客户”的门，开了。
真正的讨债，现在才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