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
跳房子格子上那些扭曲哀嚎的人脸僵在原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拉扯林渊灵魂的恐怖吸力骤然消失,他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大口喘着气,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挣扎,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灵魂更是传来被撕裂后的虚弱感。
苏婉婕的哭泣和聂小倩试图干预的阴气波动也停滞在半空。
所有的焦点,都汇聚在那个站在起点、低垂着头的红裙女孩身上。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缓缓抬头,望向终点格子里那块属于她的石板。她那双向来只有虚无和死寂的漆黑瞳孔,此刻剧烈地收缩、颤抖,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可能……”一个干涩、扭曲,不再是直接脑海传导,而是从她喉咙里艰难挤出的声音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规则……我的规则……”
她试图移动,想走向那个格子,拿回她的石板。但她的双脚仿佛被钉在了起点格里,纹丝不动。
制定规则者,亦被困于规则。
林渊那孤注一掷的“代掷”,在冥府银行那丝微弱权限和此地诡异规则的共同作用下,竟然形成了一种荒谬的判定——游戏尚未结束,“鬼”(持有石板者)变成了红裙女孩自己!她需要完成她自己设定的、那充满致命陷阱的流程!
“跳。”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如同天宪般降临在这片区域,源自这鬼蜮更深层的本源规则。
红裙女孩身体猛地一颤。
她漆黑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除了冰冷以外的情绪——那是极致的恐惧!
她僵硬地、一格一格地开始跳跃。她的动作不再灵动,反而像是生锈的提线木偶,充满了滞涩和痛苦。
当她跳到第4、5格时,那两张扭曲的人脸再次浮现,发出无声的咆哮,恐怖的吸力作用在了她的身上!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同于之前的冰冷,这惨叫充满了灵魂被撕扯的真实痛楚!她红色的连衣裙剧烈波动,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撕扯她,她周身那浓郁的怨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开始疯狂外泄,被格子吞噬!
她拼命稳住身形,继续向前跳,每跳一格,都承受着规则的反噬,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薄。
终于,她跳到了终点,站在了那个画着太阳的“天堂”格前。她伸出颤抖的手,去捡那块决定她命运的石板。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石板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块灰色的石板,连同整个“天堂”格子,猛地燃烧起来!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冰冷的、幽蓝色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孩童痛苦、愤怒、扭曲的面容!
“骗局!”
“都是骗局!”
“没有天堂!”
“只有火!只有痛!”
杂乱疯狂的意念如同海啸般从火焰中涌出,冲击着红裙女孩!
这根本不是奖励,而是最终的惩罚!是她自身规则中最恶毒的陷阱,此刻由她自己亲身品尝!
“不——!”红裙女孩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尖啸,整个鬼影瞬间被那幽蓝色的火焰吞没!
火焰没有温度,却燃烧着她的灵魂和存在。她在火焰中剧烈挣扎、扭曲,发出非人的惨嚎,红色的连衣裙在火焰中化为灰烬,露出下方焦黑、蜷缩的灵体本质。
林渊挣扎着撑起身体,苏婉婕和聂小倩也屏息看着这残酷而骇人的一幕。
在红裙女孩被彻底燃烧殆尽的前一刻,她那焦黑蜷缩的灵体猛地抬起头,用最后的力量,指向教学楼三楼的某个方向,那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林渊,燃烧的嘴唇翕动,发出最后一丝如同诅咒又如同解脱的嘶鸣:
“黑板……倒数……答案……在火里……”
话音未落,幽蓝火焰猛地一涨,将她最后的痕迹彻底吞噬。
火焰熄灭。
跳房子的格子、那块石板,连同红裙女孩,全都消失不见。水泥地上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灵魂燃烧后的焦糊味,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
封锁楼梯口的那些黑色藤蔓,如同失去了力量来源,迅速枯萎、化作飞灰,露出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结……结束了?”苏婉婕捂着依旧剧痛、失去光明的右眼,颤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林渊没有回答,他忍着全身的剧痛,走到红裙女孩最后消失的地方,蹲下身。地面上,除了焦痕,还有一小块没有燃烧殆尽的、焦黑的碎布片,上面似乎粘着一点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来。那是一小片烧焦的纸屑,边缘蜷曲,上面还能隐约看到几个模糊的、印刷体的字——“……算草稿”。
算术草稿?
联想到红裙女孩最后的话——“黑板……倒数……答案……在火里……”
难道……
林渊猛地抬头,看向通往三楼的楼梯。
那个核心的“残念集合体”,它的执念,与学习有关?与一道……没有答案的题目有关?
“走!”林渊站起身,眼神锐利而坚定,“去三楼!”
他隐隐感觉到,红裙女孩临死前指向的,不仅仅是危险,更可能是解决这个资产包、完成“净化”的关键!
聂小倩看着林渊手中那片焦黑的纸屑,红盖头微微晃动,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燃烧自己,指向答案……有趣的执念。”
张承业默默跟在后面,抱紧了他的紫檀木盒。
团队再次行动起来,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每一步都更加沉重,空气中的怨念和焦糊味几乎凝成实质,耳边开始出现无数细碎的、仿佛诵经又仿佛哭泣的噪音,干扰着心神。
三楼的入口,像一个张开巨口的黑洞,等待着他们的进入。
最终的考验,近在眼前。而那“业火凶煞”诞生的倒计时,仿佛就在耳边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