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是在颠簸和浓烈的纸灰气味中恢复意识的。
首先感受到的是灵魂深处传来的、如同被重型卡车碾过般的剧痛和虚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要裂开的精神本源。其次是身体各处伤口火辣辣的疼，尤其是强行接纳怨念时几乎崩碎的经络。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聚焦。发现自己正被张承业和苏婉婕一左一右架着，在浓重的灰雾中艰难前行。聂小倩飘在前方，大红嫁衣在雾气中如同引路的篝火，驱散着附近蠢蠢欲动的低等游魂。
他们正在离开育红小学的区域。
“他醒了！”苏婉婕第一个察觉到他的动静，声音里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浓浓的惊喜。她右眼依旧蒙着，脸色苍白，但眼神里的恐惧消退了不少，多了些劫后余生的复杂。
张承业也松了口气，连忙道：“行长，您感觉怎么样？”
林渊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点了点头。他尝试调动意识连接手机，一阵剧烈的刺痛立刻从脑海深处传来，让他闷哼一声。
“别乱动。”聂小倩清冷的声音从前传来，没有回头，“你的灵魂超载了，强行‘记账’的副作用。至少需要静养几天，期间最好别再动用银行权限。”
林渊心下凛然。他回忆起昏迷前系统最后的警告——“需定期支付安抚利息”。这等于背上了一个长期的债务，而且是与那四十七个师生怨念直接挂钩的债务。
“我们……出来了？”他沙哑着问，声音微弱。
“嗯。”苏婉婕用力点头，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早已被浓雾吞没的小学方向，“你昏迷后，那里的……那种可怕的感觉就消失了。聂小姐说净化完成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不好的东西。”
林渊沉默。他知道聂小倩是对的。净化一个即将诞生凶煞的资产包，产生的能量波动在如今的末世，就像黑暗中的灯塔。
“收获呢？”他更关心这个，这关乎他们能否在审计使到来前活下去。
聂小倩的红袖一拂，林渊感觉口袋一沉。他勉强伸手摸去，是手机。屏幕自动亮起，电量依旧顽强地维持在1%。
【状态】：灵魂受创（中度），精神透支（严重）。预估恢复时间：72小时。
【资产】：
- 功德： 2580点（已扣除拍卖成本及手续费，净收益）
- 冥币： ∞ （状态稳定）
- 固定资产：【校园地契（凶宅）x1】（状态：已净化，可改造/驻扎）
- 特殊物品：【不灭的烛火（残）】x1（效果：？？？）
- 特殊负债：【育红小学怨念安抚】- 需每72小时支付50功德或等值冥币作为“利息”，逾期将导致怨念反噬，侵蚀行长灵魂。
看着那刺眼的“特殊负债”和“灵魂侵蚀”的字样，林渊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冥府银行的每一分力量，都伴随着沉重的代价。2580功德看似不少，但每三天就要扣除50点，加上灵魂受创需要静养，短时间内很难再开展大规模“业务”了。
“审计使……”他喃喃道。
“你昏迷了大概六个小时。”聂小倩接过话头，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我感应到，那股令人不快的‘审计’气息，更近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能比预想的还要少。”
压力再次如同山峦般压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抱着盒子的张承业，忽然有些迟疑地开口：“行……行长，刚才撤离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一点东西。”
“什么？”林渊看向他。
“就在小学外面不远，隔着几条街的地方。”张承业努力回忆着，身为地缚灵对特定气息比较敏感，“有一股……很奇怪的‘财气’？不像是活人的，也不像是普通鬼物的……很纯粹，但又带着点……死意？”
财气？死意？
林渊心中一动。难道这附近还有类似“育红小学”这样的，与冥府银行相关的资产点？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聂小倩的盖头也转向张承业：“具体方位？”
张承业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大概……两公里左右。感觉不是很强，但很特别。”
这是一个意外的线索。在审计使逼近、自身状态不佳的情况下，任何一个可能的转机都不能放过。
“先回城隍庙。”林渊做出决定，“我需要恢复。苏婉婕的伤也要处理。然后……”他看向张承业指的方向，眼神深邃，“我们去看看那股‘财气’到底是什么。”
团队有了暂时的目标，气氛不再那么凝固。
但林渊心中清楚，短暂的喘息背后，是更汹涌的暗流。审计使的威胁如芒在背，新发现的“财气”吉凶未卜，体内那需要持续“还贷”的怨念更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残血的电量标志，又看了看灰雾弥漫、危机四伏的前路。
这场“诡豪”的生存游戏，还远未到放松的时候。
他握紧了手机，仿佛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苏婉婕和张承业的搀扶下，跟着前方那点如血的红影，一步步迈向暂时的据点——那个破败的，或许也隐藏着更多秘密的城隍庙。
而在他们身后，育红小学的废墟在浓雾中彻底沉默下去，唯有那张已属于林渊的“地契”，在手机的资产栏里，散发着微弱而冰冷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