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残垣断壁在灰雾中显现，如同一个疲惫的巨兽匍匐在地。回到这暂时的据点，众人才算稍稍松了口气，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危机感被庙宇本身残留的、微弱的香火气息稍稍隔绝。
林渊被安置在还算完整的偏殿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灵魂受创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苏婉婕撕下自己衣摆相对干净的内衬，小心地帮他擦拭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又用找到的瓶装水湿润他干裂的嘴唇。她自己的右眼依旧蒙着，动作却异常专注。
聂小倩飘在殿门处，红嫁衣如同凝固的血液，警戒着外界。张承业则抱着他的紫檀木盒，缩在另一个角落，警惕又带着一丝好奇地观察着林渊。
休息了约莫半个小时，林渊感觉撕裂般的灵魂痛楚稍微缓和了一些，至少能够进行简单的思考了。他强撑着再次拿出手机。
【状态】：灵魂受创（中度）- 恢复中（2.5%/小时）
【特殊负债】：【育红小学怨念安抚】- 下次支付剩余：68小时12分。】
恢复速度比预想的慢，而债务的倒计时却在无情流逝。
“张承业，”林渊声音虚弱地开口，“你之前感应到的那股‘财气’，还能确定方位吗？”
老鬼连忙点头：“能，行长！感觉更清晰了点，就在东偏北方向，距离……好像没变。”
没变？意味着那东西是固定的，或者移动速度很慢。
“有什么特征？”聂小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张承业努力感知着，形容道：“很纯粹……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金子，但又冷冰冰的，没有活气。周围……好像还有点别的味道，很淡，有点……香火味？但不是庙里这种，是那种……劣质线香的味道，还混着点……血腥气。”
劣质线香？血腥气？
林渊和聂小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描述，听起来可不太妙。
“能判断危险程度吗？”林渊追问。
张承业迟疑地摇头：“感觉不出来……那‘财气’本身好像没什么攻击性，但周围的味道……让我有点不舒服。”
未知，往往意味着最大的危险。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任何可能带来资源或信息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我需要尽快恢复。”林渊看向聂小倩，“有什么办法能加速吗？功德或者冥币？”
聂小倩的盖头微动：“有。用功德直接滋养灵魂，或者用大量冥币构筑‘安魂领域’。前者效率高但消耗大，后者温和但需要持续投入和时间。”
林渊看了一眼自己2580点的功德。用功德直接恢复无疑是最快的，但这是他应对审计使和支付“利息”的老本。
“先用冥币构筑领域。”他做出了权衡，“我需要保持足够的功德储备。”
聂小倩没有异议。她红袖一挥，示意林渊将冥币的力量释放出来。林渊集中精神，引导着那近乎无限的冥币，在身周构筑了一个无形的、散发着微弱阴凉气息的力场。力场形成的瞬间，灵魂深处那火辣辣的疼痛果然缓解了不少，虽然恢复速度提升有限，但至少让他能够正常思考而不至于被剧痛分散精力。
“苏婉婕，”林渊看向一直守在他旁边的女孩，“你的眼睛……”
苏婉婕下意识地摸了摸蒙着的右眼，露出一丝苦涩：“看不见了……好像……好像真的没了。”那种感官被规则层面剥夺的感觉，无比真实。
林渊沉默了一下。苏婉婕一路跟着他，遭遇了太多无妄之灾。“我会想办法。”他只能如此承诺。
休息了约莫两个小时，感觉状态稍微稳定，林渊便决定出发。时间不等人，审计使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根据张承业的指引，他们离开城隍庙，再次踏入危机四伏的灰雾都市。这一次，队伍的气氛更加沉闷。林渊灵魂受创，苏婉婕伤残，唯一的强援聂小倩也需要分心警戒，整体战力大打折扣。
穿过几条破败的街道，避开几波游荡的尸鬼，他们逐渐靠近了张承业感应的区域。这里似乎是一个老旧的居民区，楼房低矮，许多已经坍塌。
“就在前面那栋楼里！”张承业指着不远处一栋外墙布满霉斑和裂缝的六层居民楼，“感觉是从……三楼或者四楼传出来的。”
那栋楼看起来平平无奇，与周围的其他废墟并无二致。
然而，当他們靠近楼洞口时，聂小倩却突然停了下来，红盖头微微扬起。
“有‘味道’。”她冷声道。
林渊也闻到了。一股极其淡薄，却无法忽视的——劣质线香混合着淡淡血腥的气味，正从楼洞内飘散出来。
与张承业描述的一模一样！
“是往生教。”聂小倩的语气肯定了下来，带着一丝厌恶，“这是他们惯用的‘引魂香’的味道，通常用来标记地点，或者……喂养某些东西。”
往生教！他们果然也盯上了这里！
林渊的心沉了下去。刚刚和他们竞拍失败，转头就在这里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绝不可能巧合！
楼洞内黑暗而幽深，像是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嘴。
里面的“财气”，是陷阱？还是往生教也想要的东西？
“进去吗？”苏婉婕声音发颤地问，仅剩的左眼里充满了恐惧。
林渊看着那漆黑的楼洞，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依旧虚弱的状态和身边伤残的队友。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进。”
“但这次，我们得换个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