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秘境内部,时间仿佛凝滞。暗紫色的天幕下,荒凉的大地延伸至视野尽头,唯有那些倾颓的古老遗迹,无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逝去的时光。空气中精纯却混乱的灵气,如同潜流暗涌,时刻挑动着闯入者的神经。
苏澈简单处理了自己肩头的伤口,又检查了一下冯生何的状态,确认无碍后,目光落在了依旧趴伏在地、气息萎靡的赤狐“红烧肉”身上。
“能走吗?”苏澈问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红烧肉”挣扎了一下,试图站起,但四肢发软,伤势过重,又无力地趴了回去,赤色的瞳孔里满是挫败和烦躁,闷声道:“……不行!”
苏澈皱了皱眉。带着一个重伤号在这未知的秘境里行动,无疑是巨大的累赘。但既然救了,半途而废也不是他的风格。
她蹲下身,仔细感知了一下“红烧肉”的伤势,主要是内腑被那黑袍人的巨力震伤,妖力核心也受创,导致妖力涣散,难以自愈。
“试试这个。”苏澈将从陈老丈那里学来的、粗浅的引导月华滋养自身的法门,结合自身气流的温和特性,小心翼翼地渡了一丝过去。这并非治疗,更像是提供一点温和的能量,帮助稳定伤势。
“红烧肉”身体微微一颤,感受到那股与自身同源(月华)却又更加平和精纯的气息流入体内,暴躁的情绪奇异地平复了一丝,体内火烧火燎的痛楚也似乎减轻了些许。她有些诧异地看了苏澈一眼,别扭地低声道:“……谢了。”
“不客气,‘红烧肉’姑娘。”苏澈笑眯眯地回应。
“不许叫那个名字!”赤狐瞬间炸毛,可惜有伤在身,只能龇牙咧嘴地发出威胁的低吼。
冯生何在一旁看着这两只狐狸的互动,忍不住又想笑,但好歹憋住了,只是肩膀微微耸动。
“好了,说正事。”苏澈收敛笑容,环顾四周,“我们得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你养伤,同时也需要探索这个秘境,寻找出路和……可能存在的机缘。”
她拿出那块白色碎片,尝试感应。碎片在秘境中似乎更加活跃,表面莹光流转,隐隐指向某个方向。同时,她脑海中那些关于狐族传承的碎片记忆,似乎也受到秘境环境的影响,变得活跃了一些,虽然依旧模糊,但能感觉到,这秘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或者说,呼唤着他体内的血脉。
“跟我走。”苏澈确定了方向,那是碎片感应和血脉呼唤共同指向的方位。
她示意冯生何帮忙,两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或者说半拖半架起)体型不小的赤狐。赤狐虽然不爽,但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哼唧了两声,没有反抗。
三人小组以一种缓慢而别扭的方式,在荒凉的秘境中前行。
沿途所见,尽是破败。倒塌的石柱上雕刻着早已失传的符文,破碎的瓦砾间偶尔能看到锈蚀的兵器残骸。空气中弥漫的死寂,比外面的黑风山脉更加深沉。偶尔能从远处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嘶吼,或者能量碰撞的爆炸声,提醒着他们这里并非只有他们这些闯入者。
走了约莫小半天,前方出现了一片规模更为宏大的遗迹群。残破的宫殿连绵起伏,虽然大多只剩断壁残垣,但依旧能想象出昔日的壮丽。更让苏澈在意的是,这里的建筑风格和残留的雕刻纹饰,与他脑海中那些狐族记忆碎片,以及手中白色碎片的纹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里……好像和我们……有关?”连头脑简单的“红烧肉”都感觉到了异常,赤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种本能的茫然。
“可能曾是狐族的一处重要据点。”苏澈推测道,心中警惕更甚。如果这里真是狐族故地,那可能存在的危险,或许也与之相关。
他们找到一处相对完整、入口隐蔽的偏殿,决定暂时在此落脚,让“红烧肉”恢复伤势。
偏殿内布满灰尘和蛛网,但结构还算稳固。冯生何熟练地清理出一块地方,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和隔绝气息的小阵法。苏澈则再次帮“红烧肉”检查伤势,并尝试引导更多的月华之力助其稳定妖力核心。
在这个过程中,苏澈发现“红烧肉”的妖力属性极其狂暴灼热,与月华的清冷柔和本质相悖,难怪她之前吸收月华效率低下,主要靠吞噬火属性能量成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脾气如此暴躁——力量属性影响心性。
“你这种力量……有点问题。”苏澈直言不讳,“太过暴烈,容易失控,也影响心智。”
“红烧肉”瞪了她一眼:“要你管!我一直这样!”
“想不想变得更强?或者至少……脑子清醒点?”苏澈抛出了诱饵。她通过白色碎片获得的传承片段中,似乎有关于调和不同属性妖力、稳固心境的法门,虽然不全,但指点一下这只头脑简单的赤狐应该够用。
“红烧肉”眼神闪烁,显然被“更强”吸引了,但又拉不下面子,梗着脖子道:“你、你有办法?”
“叫声好听的,比如‘伪夭大哥’之类的,我就考虑教你。”苏澈又开始恶趣味了。
“你做梦!”赤狐炸毛,“还有,你是母的!叫什么大哥!”
“谁规定母的不能当大哥?”苏澈理直气壮。
冯生何在一旁默默画符,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嘴角抽搐得厉害。
最终,在变强的诱惑和苏澈“不叫就不教”的无赖态度下,“红烧肉”屈辱地、声音细若蚊蚋地嘟囔了一句:“……伪夭大哥。”
“听不见~”
“……伪夭大哥!”赤狐豁出去了,大吼一声,吼完就把脑袋埋进前爪里,没脸见人了。
苏澈心满意足,哈哈大笑,这才将那段关于调和妖力、宁心静气的粗浅法门,结合自己的理解,传授给了“红烧肉”。这法门正好能缓解她因力量暴走导致的心浮气躁,虽然不能改变根本,但长期坚持,必有裨益。
“红烧肉”虽然觉得被耍了,但得到法门后,尝试运转了一下,果然感觉体内灼热的妖力平和了一丝,头脑也清明了不少,看向苏澈的眼神少了几分暴躁,多了几分复杂。
安置好“红烧肉”,苏澈和冯生何决定在偏殿附近探索一番,寻找线索和资源。
在一处半塌的回廊下,苏澈发现了几幅保存相对完好的壁画。壁画的内容让他心神巨震!
其中一幅,描绘的正是她之前在地下洞穴看到过的上古战场,但更加清晰!无数强大的存在在星空中激战,而大地之上,一支由各种妖族(狐族占据显眼位置)和人族修士组成的联军,正在对抗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形态扭曲的、散发着黑气的魔物!壁画中央,那个被环绕的身影更加清晰,那是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看不清面容、但头顶有着狐耳虚影的存在,他手中托举着的,正是一轮……散发着纯净月华的、完整的圆盘状法器!那法器的纹路,与苏澈手中的白色碎片,同出一源!
另一幅壁画,则描绘了大战之后的情景。天地倾颓,那圆盘状法器似乎碎裂了,碎片四散。而那位狐耳虚影的存在,似乎也耗尽了力量,身影变得黯淡,他带领着残存的部众,建立了多处避难所和传承之地……其中一处,赫然与眼前这片遗迹的风格极其相似!
“月影秘境……难道就是当年的一处狐族避难所或传承之地?那圆盘法器……是‘月影核心’?它碎了?”苏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手中的碎片,恐怕就是那“月影核心”的一部分!
如果秘境是因核心破碎而周期性显现不稳定,那么,收集碎片,重组核心,是否就能……掌控这个秘境?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连苏澈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这似乎完美解释了为何白玉堂、猛虎帮乃至其他势力都对秘境如此热衷!也解释了他的血脉和碎片为何会对秘境产生感应!
就在苏澈沉浸于壁画信息时,冯生何那边传来了低呼:“伪夭姑娘!快来看!”
苏澈立刻赶过去,只见冯生何站在偏殿深处一面相对完整的墙壁前,墙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更加古老晦涩的符文,而在符文中央,有一个与苏澈手中白色碎片形状完全契合的凹槽!
“这里……需要碎片?”冯生何激动道。
苏澈走上前,看着那个凹槽,心中念头急转。放入碎片,会发生什么?开启隐藏的传承?触发防御机制?还是引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机遇与风险并存,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能空手而归!
她示意冯生何退后,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白色碎片,对准凹槽,缓缓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