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赵亡苏生变,随陈赴临州。

作者:武初祖 更新时间:2025/10/15 9:49:32 字数:2602

赵百川的死,在商队这潭本就浑浊的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扩散后,表面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水底的暗流却悄然改变了方向。

他的尸体被草草埋葬在路旁的乱岗,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周成主持了一个简单到近乎敷衍的仪式,伙计和护卫们沉默地看着泥土掩盖住那张曾经凶悍、如今青紫浮肿的脸,大多数人眼中是漠然,少数带着物伤其类的些许悲凉,很快便被继续赶路的疲惫和对前路的忧虑所取代。

世道艰难,一条人命,尤其是赵百川这种不算讨喜的人命,轻贱如草。

苏挽纱依旧扮演着“阿纱”,沉默,怯懦,尽职地做着杂役。

只是,某些变化,在她身上,以及周围人看待她的目光中,正悄然发生。

最明显的变化来自苏挽纱自身。

她丹田内的那缕吞噬了他生命精气的血肉气息,明显壮大了不止一圈。

它不再是一丝游移不定的寒气,而是凝成了一小股深沉、粘稠的暗流,在苏挽纱经脉中运行时,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刺痛,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充满力量感的阴冷。

这血肉气息似乎也影响了她的这具皮囊。

连续多日的风餐露宿、粗活杂役,非但没有让苏挽纱变得更加憔悴,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滋养、淬炼。

原本刻意涂抹灰粉也难掩的蜡黄肤色,渐渐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但这苍白之下,却隐隐流动着一层玉石般的光泽。

干枯的发丝恢复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润泽,即便挽着粗糙的妇人髻,几缕垂落的发丝也似乎带着异样的柔软。

最显著的是她的眼睛。

原本需要极力掩饰的冰冷锐利,如今在偶尔抬眸间,竟自然流露出一丝幽邃的光,与其刻意营造的木讷表情形成一种诡异的矛盾,反而更引人探究。

这些变化极其细微,混杂在旅途的劳顿和仆仆风尘中,粗心之人难以察觉。

但并非所有人都粗心。

周成看苏挽纱的眼神多了几分审慎。

他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见过各色人等,直觉告诉他,这个沉默的“阿纱”绝不简单。

赵百川的死太过“巧合”,虽然周成找不到任何证据,但商人的多疑让他对她升起了一丝本能的戒备。

周成并未点破,只是暗中吩咐心腹稍微留意苏挽纱的举动。

而陈昀,看向她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那日溪边,他并未完全相信那是一场意外。

陈昀记得赵百川落水前,似乎有一个极快的身影在阴影中一闪而过,虽然不能确定,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如今,观察着苏挽纱身上那难以言喻的、仿佛褪去了一层旧壳般的变化,这怀疑愈发滋长。

然而,这怀疑并未转化为敌意,反而混杂着一种愈发浓烈的好奇,甚至是一丝……被危险气息吸引的悸动。

他试图找机会与她搭话,但她总是用最简短的词语、最卑微的姿态敷衍过去。

这一日,商队在一座规模尚可的县城外驿栈休整,补充给养。

连续多日的野外露宿后,能住在有瓦遮头的房子里,众人都松了口气,气氛也活络了些。

晚饭后,几个护卫和伙计聚在驿栈大堂喝酒赌钱,喧闹声隔着墙壁隐隐传来。

苏挽纱早早回了分配给她和炊妇的简陋房间,但她并未睡下,而是盘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继续引导着体内那股阴寒血肉气息运转周天。

窗外月光清冷,透过破旧的窗纸洒入,在苏挽纱周身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银边。

随着血肉气息运转,她裸露在外的颈项和手腕皮肤下,似乎有极淡的青黑色细丝一闪而逝,那是力量增长、血肉气息偶尔外显的征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苏挽纱瞬间收敛气息,眼中厉色一闪而逝,迅速躺下,拉过薄被盖好,做出熟睡的姿态。

门外是陈昀的声音,压得很低:“阿纱姑娘,睡了吗?”

她没有回应。

他在门外静立片刻,似乎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你没睡。”

“明日商队要分头行动,周头领带大部继续南下,我……我要押送一批紧要货物,转道去临州。”

“路途不算太远,但缺个细心的人照看货物文书……不知姑娘可愿随行?酬劳会多付三成。”

房间内,苏挽纱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分道扬镳?临州?

这是一个脱离商队、同时又能获得新身份掩护的机会。

陈昀此人,心思细腻,似乎对她有所怀疑,但也并未表现出恶意,反而屡次出手相助(虽然她并不需要)。

跟着他,比跟着人多眼杂的大队商队,更便于苏挽纱隐藏和行事。

而且,“照看货物文书”听起来,也比浆洗缝补更接近一些可能获取信息的位置。

风险在于,陈昀的目的。

他为何独独选中她?是真的缺人,还是……别有用心?

片刻的权衡后,苏挽纱心中已有决断。

机遇总是与风险并存。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装作刚被惊醒的样子,沙哑着嗓子怯生生问道:“是……陈账房吗?去临州……远吗?我……我怕生……”。

门外的陈昀似乎松了口气,语气温和了些:“不远,快马加鞭七八日便到。”

“姑娘只需跟着车队,帮忙整理些东西便可,无需与太多生人打交道。”

“……那……那好吧。”

“多谢陈账房提携。”

苏挽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感激,恰到好处。

“明日辰时,车队在驿栈东门集合。”

他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重新坐起身,月光下,她的脸庞一半明,一半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新的舞台,似乎已经搭好。

而陈昀……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年轻账房,在苏挽纱眼中,已然从“不确定因素”变成了一个需要仔细观察、评估其价值的……潜在猎物,或者,棋子。

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更多的“养料”。

这具皮囊,这缕异化的血肉气息,便是苏挽纱最好的诱饵和武器。

翌日辰时,驿栈东门。

周成的大队商队已经先行出发,烟尘尚未散尽。

陈昀这边只有三辆马车,载着看似普通的箱笼,护卫也仅有四人,看起来精干寡言。

苏挽纱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裙,但仔细看去,似乎浆洗得格外干净,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面容仍刻意掩饰,但那份过于刻板的“怯懦”之下,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

他看到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恢复正常,点了点头:“上车吧,路上颠簸,忍耐些。”

苏挽纱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爬上了其中一辆堆放着杂物和箱笼的马车角落。

车队缓缓启动,离开了驿栈,转向了与南下主道岔开的、通往临州的方向。

马车颠簸,她靠在冰冷的箱笼上,闭目养神,实则感官外放,留意着车外的动静,以及前方骑马而行的陈昀的背影。

苏挽纱能感觉到,他偶尔会回头看向马车这边。

那不是监视,更像是一种……观察,带着探究和一丝隐藏得很深的兴趣。

她心中冷笑。

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苏挽纱很好奇,这位陈账房,在那温和儒雅的表象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而他所谓的“紧要货物”,又到底是什么?

车轮滚滚,碾过官道的尘土。

新的旅程开始,暗涌的杀机与试探,也悄然随之转移。

她这一个耐心的渔夫,已经抛下了带着异香的饵,静待着鱼儿上钩,或者……引出更深水下的怪物。

而苏挽纱并不知道,在临州方向,等待着她的,并非仅仅是陈昀的秘密,还有因安陵城风波,以及她自身那缕不容于世的血肉气息,而悄然汇聚的、更大的漩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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