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的树干后,林月笑得几乎要瘫软在地,她捂着肚子,感觉肠子都快打结了。一想到涯那副气势汹汹提力、却硬生生被她用“大师姐の肯定”憋回去,最后只能对着空气无能狂怒的经典表情,一股混合着胜利感和恶作剧成功的巨大愉悦就冲昏了她的头脑。
哈哈哈!让你凶!让你想用实力碾压!在智慧面前,力量就是个弟弟!本大师姐略施小计,还不是轻松拿捏?
就在她笑得最肆意、最张扬,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甚至准备发出几声反派专属的“桀桀”怪笑时——
一个幽冷得仿佛从冰窖深处捞出,带着明显磨牙切齿意味的声音,如同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耳廓:
“很、好、笑、吗?我·亲·爱·的·大~师~姐~”
“嗝——!”
林月的笑声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甚至因为中断得太突然,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极其滑稽的嗝。
不是吧大哥?!竞技精神呢?台上恩怨台上毕啊!怎么还带追到线下真实我的?涯你这人怎么不讲武德!
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生锈的机器人般,带着“嘎吱”作响的僵硬感,一点一点地扭过头。
视野里,是涯那张熟悉的脸。他的嘴角甚至勾勒着一抹堪称“温和”的弧度,然而上半张脸却像是被浓重的怨念黑云笼罩,尤其是太阳穴上那欢快蹦迪、几乎要破皮而出的“井”字青筋,将他内心澎湃的杀意揭露无遗。
“额……哈哈……”林月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试图萌混过关,“那个,涯啊,你看,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咱们在台上的‘友好交流’不是已经圆满落幕了吗?这都延伸到台下,是不是有点……有失风度了?”
她的辩解在涯那愈发阴沉、仿佛暴风雨前奏的脸色面前,越来越没底气,声音也逐渐微弱如蚊蚋。
识时务者为俊杰!硬刚不行,立刻滑跪!
林月果断切换策略,小脸瞬间垮塌,眉眼耷拉下来,声音裹上了蜂蜜般的甜腻与“诚恳”:“我错了!涯!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组织原谅!”
但这显然不符合她的人设。认错的话音未落,她那灵动的赤眸就狡黠地一转。明明眼眶干爽得能跑马,却硬是挤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腔调,小手还装模作样地揉着眼角,仿佛那里真有珍珠般的泪滴:
“呜呜呜……人家知道错啦……”她抽抽噎噎,声音又软又糯,饱含了无尽的委屈,“人家……人家也只是太想赢你一次了嘛……”她一边“哭诉”,一边悄悄从指缝里观察涯的反应,“你要赢人家多简单呀,随随便便用点力,人家就像小鸡仔一样被你打败了……可人家想赢你一次,真的好难好难啊……得用光所有的脑细胞,算计到每一步,还要……还要耍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聪明才有一丝丝机会……呜呜呜~人家也好辛苦,好不容易的……”
说着,她还极其应景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活脱脱一个受尽了天大委屈、我见犹怜的小可怜。
然而,就在她低头“啜泣”,自以为演技天衣无缝的间隙,那双灵动的赤眸却偷偷地、飞快地往上瞥了一眼,想精准评估一下涯的怒气值下降到了什么水平。
要糟!
这一瞥,不偏不倚,正好撞进了涯那双早已洞悉一切、带着三分无奈、六分好笑还有一分“我就静静看着你表演”的紫色深潭里。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冻结。
林月:“……”(糟糕,被看穿了!)
涯:“……”(继续,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看着眼前这个戏精附体、狡猾得像只千年狐狸却偏要伪装成纯良小白兔的银发少女,涯心中那点残存的、因被戏耍而升起的火气,如同被针尖轻轻一戳,“噗”地一声,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一种“果然如此”的认命感。
算了。 他在心底长长地、认命般地叹息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谁让自己偏偏就栽在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手里了呢?谁让自己就是对她这副时而聪慧过人、时而气死人不偿命、时而又能无缝切换成撒娇卖萌模式的雌小鬼样子毫无抵抗力呢?
自己选的,含着泪也得宠下去。
他脸上那刻意维持的阴沉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虽然还想努力板起一点“我很严肃”的架子,但嘴角那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和眼中那清晰无比的“编,接着编,我看你存货还有多少”的戏谑笑意,早已将他出卖得彻彻底底。
林月多精啊?察言观色可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一看到涯这表情,她心里瞬间亮起了绿灯——警报解除!危机度过!本姑娘安全了!
刚才那副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表情瞬间被她抛到九霄云外,连一秒钟的缓冲都没有。她抬起小脸,没心没肺地“嘿嘿”笑出了声,脸上光洁如初,哪还有半点泪痕,分明就是一只计谋得逞、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的小狐狸。
然而,她这堪比川剧变脸的精彩表演,以及那声清脆中带着小得意的“嘿嘿”,恰好被不远处因为好奇而偷偷摸摸张望的狯岳和善逸,尽收眼底!
完了!全完了!我苦心经营(其实并没有)的大师姐威严!我塑造(全靠脑补)的高深莫测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成了渣渣!!!
林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心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她刚想板起脸,咳嗽一声,试图亡羊补牢,挽回一丝作为师姐摇摇欲坠的尊严……
就看到善逸双眼再次变成了巨大的桃心,被林月那不同于平日“知识光环”的、古灵精怪又狡黠可爱的真实一面彻底征服,理智的弦“啪”地断裂,忍不住就要再次发出他那标志性的求婚呐喊:
“月师唔唔唔——!!!”
他后面那石破天惊的“请和我结婚”还没来得及出口,涯那如同西伯利亚万年寒冰般带着实质杀气的冰冷眼神就倏地扫了过去,吓得善逸一个透心凉,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化作一串无意义的呜咽。他下意识地就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往身旁唯一能提供一点点遮蔽物的狯岳身后一缩。
狯岳脸上却瞬间布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仿佛善逸是什么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他极其敏捷地侧身一让,动作流畅自然,甚至还暗戳戳地、精准地伸脚一绊——
“噗通!”善逸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儿。
而狯岳自己,目光再次投向那边虽然被“抓包”却依旧显得生机勃勃、与涯之间流淌着一种旁人根本无法插足的独特氛围的林月,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明悟。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实力强横、心性坚定的涯师兄,会如此毫无底线地维护着这个看似“战力低下”的大师姐。那不仅仅源于保护欲,更像是一种被某种鲜活、独特灵魂所吸引的……心甘情愿。
这场由林月挑起、充满戏剧性的风波,最终以林月“威严”彻底破产、涯无奈认栽、善逸再次物理闭嘴、狯岳获得新认知而告终。
表面上,林月迅速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乐天派模样,仿佛刚才那出精彩绝伦的变脸表演只是大家的集体幻觉。
但当她独自一人时,望着天空流转的云彩,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还是会悄然漫上心头。
现在,可以靠着小聪明、厚脸皮和一点点撒娇卖萌,在关心我的涯和师父面前蒙混过关,甚至还能占到点小便宜。可以后呢?
当真正面对那些嗜血残忍、毫无人性的恶鬼时,当置身于你死我活、血肉横飞的战场时,这些小花招还有什么意义?
恐怕,非但无用,反而会让我显得更像一道美味的开胃小菜,激起鬼物更强烈的虐杀欲望吧?尤其是……想到原著里那个以吞噬年轻女性为乐、心理扭曲到极点的上弦之二·童磨……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行!绝对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此!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的疯狂研究也并非全无收获。这些日子对能量形态、物理原理近乎走火入魔般的钻研,虽然没能攻克“威力不足”这个核心难题,却也让她歪打正着地捣鼓出了一些看似旁门左道、却可能实用的“副产品”。
“高频振动……能量局部富集……摩擦生热……”她摩挲着下巴,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如果我能通过特殊的能量引导技巧,让日轮刀的某一部分,甚至是刀刃本身,产生极高频率的微观振动,再利用能量粒子间的剧烈摩擦在瞬间产生局部高温……理论上,是不是有可能……绕过威力限制,直接人工制造出类似‘赫刀’的灼烧效果?”
尽管以她目前这可怜的“功率”输出,这个构想听起来更像是“乞丐版中的迷你版”,甚至有点异想天开……但万一呢? 科研不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吗?
好!理论需要实践来检验!明天一早就找个僻静角落试试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月就鬼鬼祟祟地溜到了后院最偏僻的角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有些激动的心情,摆出了雷之呼吸的起手式。她决定将这个脑洞与呼吸法结合,尝试引导体内那听话却无力的能量,模拟出高频振动的状态。
她全神贯注,精神高度集中,努力调动着能量,想象着它们如同无数微小的超高速活塞,在特定的经络与刀身之间进行着极限往复运动……
“雷之呼吸……”
她压低声音,如同进行某种神秘仪式的咒语,正准备挥出手中的木刀进行首次实践。
与此同时,刚刚结束晨练、正准备享受片刻宁静早茶的涯,恰好踱步到了附近。他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躲在角落、身影显得格外认真的银发少女。出于好奇和某种习惯性的关注,他停下了脚步,隐在一棵树后,静静观望。月又在捣鼓什么新理论了? 他心下莞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就在这时,桑岛慈悟郎也刚好端着心爱的茶杯,优哉游哉地沿着小路走来,打算在这清新的晨光中品味一番岁月静好。
林月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师父的身影,但她此刻正处在“科研”的关键时刻,大脑被兴奋和专注占据,也没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自己那深入骨髓的命名美学,将这试验中的、意图通过高频振动提升切割与灼烧效果的招式名喊了出来:
“——要·你·命·三·千!”
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股莫名的自信(或者说中二),在清晨安静的庭院中回荡。
“噗——!!!”
“咳咳咳……!”
两声截然不同的反应几乎同时响起。
远处树后的涯,一个没忍住,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膀耸动,整张脸憋得通红。他看向林月那边,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哭笑不得。要你命三千?!这又是什么鬼名字?!月这家伙……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几乎能预见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而近处的桑岛慈悟郎,反应则激烈得多。他刚喝进嘴里,准备细细品味的那一大口温热茶水,被这惊世骇俗的招式名吓得魂飞魄散,化作一道强劲的直线水箭,毫无形象地喷了出去!
老爷子被呛得脸红脖子粗,连连咳嗽,差点背过气去。他指着林月,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花白的胡子气得一根根翘起,声若洪钟,带着滔天的怒火:
“臭————丫————头————!!!你你你……你这取的什么混账名字?!?!‘要你命三千’?!你这是在对呼吸法庄严神圣的‘型’进行最赤裸、最恶劣、最不可饶恕的侮辱!!!玷污!这是对历代雷呼先辈心血的玷污!是对整个鬼杀队精神的践踏!!今天老夫非要清理门户!好好教训你这个孽徒不可!!看打!!”
盛怒之下,桑岛先生彻底抛弃了平日的沉稳和师道尊严,目光如电般扫过四周,瞬间锁定了一根恰好在手边的、粗细适中的竹枝,一个箭步抄起,如同猛虎下山般朝着林月冲了过去!那气势,简直比面对下弦之鬼时还要凌厉几分!
“哇啊啊啊!师父饶命!我错啦!我再也不敢啦!!”林月见师父动真格的,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拔腿就跑!连试验用的木刀都顾不上了,直接扔在原地。
于是,桃山宁静的清晨,再次被一场鸡飞狗跳、活力四射的追逐戏打破。
她跑,他追。她在前面抱头鼠窜,以为自己能插翅高飞……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尤其是在一位实力巅峰、且处于暴怒状态下的前任鸣柱面前,林月那点可怜的速度和赖以自豪的闪避技巧,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还没等她跑出后院的范围,后衣领就被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精准地揪住,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毫不费力地提溜了回来。
“还敢跑?!看来是平日对你太过纵容,今日非得让你长长记性!”
“哎哟!疼疼疼!师父轻点!衣领要勒死我啦!耳朵!耳朵要掉啦!”
桑岛先生显然是真气坏了,也顾不上什么体罚不体罚的教育准则了,直接使出了对顽劣孩童(在他眼里此刻的林月就是)的终极惩戒——将双手的指关节弯曲成钻头状,然后狠狠地、毫不留情地、高速旋转着抵在林月两边娇嫩的太阳穴上,开始了疯狂的“钻头攻击”!
“啊啊啊啊——疼死啦!师父我错啦!真的知错啦!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乱取名字了!饶了我吧!涯——救命啊——!!”
林月凄厉的惨叫声和求饶声再次响彻桃山上空,为这个本该宁静的清晨,增添了一份(对她而言)无比痛苦、但对旁观者(比如远处忍笑忍得辛苦的涯)来说却充满“活力”的插曲。
嗯,她跑,他追,她最终……插翅难飞。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