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炭治涯(上)

作者:午时雨 更新时间:2025/10/14 23:13:37 字数:3818

自那天炭治郎扶了林月一把之后,涯感觉自己平静(或者说面瘫)的生活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那无声的嗡鸣并非来自他的日轮刀,而是源自他内心某个从未被触及的角落。一种陌生的、滚烫的、带着强烈酸涩感的情绪,如同地下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涌、积蓄,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像一头被侵占了核心领地的顶级掠食者,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闪烁着警惕与烦躁的光芒。他无法理解,那个叫炭治郎的小子,凭什么能如此自然地靠近他的月亮?凭什么能让她露出那样毫无防备的笑容?凭什么……能分走原本只属于他的目光?

更让他憋闷的是,炭治郎就像一块完美无瑕的水晶,通透、温暖、毫无攻击性。他那无差别的善良和细致入微的关怀,让涯所有隐晦的敌意和冰冷的审视都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反而显得自己像个心胸狭隘、无理取闹的混蛋。

这种认知让涯更加烦躁。他不得不开始暗中观察——像最耐心的猎手,又像最笨拙的学生——试图解析这个“灶门炭治郎”吸引林月注意力的核心代码。

他看见炭治郎递上热水时,那笑容如同破开冰雪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他看见炭治郎扫雪时,背影专注而踏实,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使命;他看见炭治郎关心人时,那双赫红色的眼眸里,澄澈得能倒映出整个雪山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

涯抱着手臂,靠在一棵覆雪的松树后,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脸颊,试图模仿那种“温暖”的表情,结果肌肉僵硬得像冻土。

或许……月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这个念头如同鬼魅,一旦浮现,便疯狂地啃噬着他的思绪。他回想起林月对炭治郎那些毫不吝啬的、甚至带着夸张修辞的赞美——“贴心小天使”、“全自动智能生活辅助系统”……

一股从未有过的、极其强烈的胜负欲,混杂着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醋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笨拙的渴望,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行动派·涯,决定开始他的“炭治郎化”改造计划。

第一次尝试,发生在一个雾气尚未散尽的清晨。炭治郎如同往常一样,在打扫完自己门前的区域后,开始细致地清理林月门前的积雪,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本就该如此。涯在远处沉默地注视了足足一刻钟,仿佛在研究一套绝世剑法。

然后,他动了。他迈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步伐,走到了自己门前那片尚且蓬松的雪地前。他停顿了足足三秒,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前最后的默祷。终于,他弯下了那总是挺得笔直、如同青松般的腰,动作极其僵硬地,握住了扫帚——开始模仿炭治郎扫雪。

这本来顶多算个奇观,直到林月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巨大的哈欠推开门。

“早啊,涯……唔?!”她的招呼和哈欠一起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睡意全无。

眼前的景象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涯不仅在使用扫帚这种“民用器械”,他甚至还在试图复制炭治郎那种将雪堆砌得棱角分明、仿佛用尺子量过的“完美雪堆”。然而,他恐怖的力量和对细微力道控制的缺失,让这一切变成了灾难现场——雪是被暴力扫走了,但地面仿佛被巨兽的爪子刨过,露出了底下黑褐色的冻土。而那个他努力堆砌的“方正”雪堆,边缘锋利得像刀片,整体造型扭曲,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杀气。

似乎是感觉到了林月的视线,涯抬起头,看向她。他努力地想调动面部肌肉,挤出一个类似炭治郎的、能融化冰雪的温和笑容。结果,他嘴角极其不自然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配合着他那双写满“我在干嘛”的茫然紫眸,最终形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介于“狞笑”和“面部神经失控”之间的表情。

林月:“……???”她用力眨了眨眼,甚至下意识地掐了自己胳膊一下。“涯?你……没事吧?是昨晚冻着了?还是……这雪里有什么致幻孢子?”她开始用科学理论寻找解释。

涯:“……” 所有的表情瞬间从他脸上褪去,速度快得像被擦掉的粉笔字。他迅速恢复了标志性的面瘫,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沉默地低下头,更加用力地“蹂躏”着那片可怜的土地,仿佛想把它连同自己的尴尬一起埋进地里。

第一次尝试,惨烈失败。 但涯在内心的小本本上记下:工具使用需练习,表情管理是难点,但方向正确!

第二次尝试,是在林月结束了又一轮对刃石的“科学围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里,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出“宇宙为何如此深奥而我为何如此无力”的哀嚎时。炭治郎如同及时雨般出现,递上一杯温水,声音温和:“林月师姐,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林月感动地接过,泪眼汪汪:“炭治郎!你就是黑暗中的萤火虫!是沙漠里的绿洲!是……”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了她。涯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旁边,手里也端着一个水杯。那水杯甚至还在剧烈地冒着滚烫的白汽——显然是他刚刚用呼吸法或者某种未知手段急速加热的,杯壁烫得惊人。

他将水杯以一种近乎“递战书”的姿势,猛地递到林月面前,动作干脆利落,带着破风声,差点直接怼到林月的脸上。

林月被这架势吓得一哆嗦,愣愣地接过那烫手的“凶器”:“呃……谢、谢谢?”

然后,她看到涯再次进行了他的“表情管理训练”。这次他似乎准备得更充分,嘴角的弧度稍微自然了一丁点,但配上他递水时那“不喝就灌下去”的凌厉眼神和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效果堪比恐怖片现场。他甚至尝试模仿炭治郎那种温和的语调,刻意压低了声音,结果出口的却是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金属摩擦感的:

“喝。”

一个字,言简意赅,杀气腾腾。

林月端着那杯几乎能烫熟鸡蛋的水,看着涯那张努力表现“关怀”却写满“胁迫”的脸,整个人如同被冻住的傻狍子,动弹不得。她感觉手里捧着的不是水杯,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雷火弹。

然而,在涯的视角里,事情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她愣住了!

她没有像对待炭治郎那样立刻笑嘻嘻地接过去!

她看着我的时间,明显比看炭治郎时更长!眼睛瞪得更大!

(林月内心疯狂OS:我是被吓傻了啊大哥!动弹不得啊!)

好!效果显著! 涯在心中默默画上一个勾,并加重标注:主动关心,递送饮品(需注意温度),能有效吸引其全部注意力!

得到了这份被严重曲解的“正向反馈”,涯的信心如同被吹胀的气球,迅速膨胀起来。他的模仿行为开始变本加厉,逐渐走向一种让旁观者脚趾抠地的诡异境界。

炭治郎会在林月沉迷研究时,安静地在不远处自行练习,偶尔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涯则会直接抱着刀,如同最忠诚(也最惊悚)的石像鬼,矗立在林月身后极近的距离,那双紫眸一眨不眨地、灼热地“锁定”着她。那视线如同实质,让林月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感觉自己不是在探索科学,而是在被什么史前巨兽盯着准备下口。

炭治郎会在吃饭时,细心地将烤鱼刺少肉嫩的部分,不着痕迹地拨到林月碗边。

涯则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碗里最大、肉最厚实的一块,直接“空投”到林月碗里,动作快如闪电,力道猛如破竹,“哐当”一声,差点把林月的木碗砸穿。然后,他用一种“我给的,必须吃完”的、充满压迫感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和那块肉。

最让林月魂飞魄散的一次,是炭治郎看到林月头发上沾了片小枯叶,很自然地伸手,轻柔地帮她拂去。

这温馨的一幕,恰好落在了某位“观察员”眼中。

下一秒,林月只感觉一阵恶风扑面,视野一暗,涯已经如同瞬间移动般出现在她面前。他伸出手,目标明确地直奔她的头顶——不是去拿那片叶子,而是动作僵硬地、五指张开,像擦拭他心爱的日轮刀刀鞘一样,用掌心带着薄茧的、力道十足的手,笨拙地、狠狠地……从她的头顶捋到发梢!

“啪!”

力道之大,直接把林月摁得一个趔趄,脑袋差点栽进面前的雪堆里。她精心(胡乱)打理的发型瞬间炸开,变成了一个无比狂野的鸡窝。

林月:“!!!” 她惊恐万状地抬起头,顶着一头乱毛,对上涯那双此刻亮得惊人、仿佛写满了“快看!我学得像不像?是不是比炭治郎做得更好?快夸我!”的、充满期待(自以为)的紫眸。

“涯……你……”林月的声音带着哭腔,瑟瑟发抖,“你是不是……终于被这块石头逼疯了?!还是练水之呼吸岔了气,走火入魔了?!鳞泷先生!鳞泷先生救命啊!涯他真的不对劲!!他是不是被什么山精野鬼附身了?!需要驱邪吗?!”

连一旁始终如同背景板般沉默的鳞泷先生,那红色的天狗面具都微不可察地歪斜了几度,似乎是在努力维持师道尊严与不忍直视之间挣扎。

炭治郎更是看得手里的饭团都掉在了雪地里。他灵敏的鼻子疯狂抽动,从涯师兄身上,他闻到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气味——浓烈到呛人的陈年老醋味、笨拙到令人心酸的讨好意味、强烈的自我满足感,以及一丝……诡异的、如同发酵过头的甜米酒般的、荡漾的甜味?这气味组合太超纲了!完全超出了他十几年来对人类的认知!

而始作俑者涯,看着林月震惊到几乎灵魂出窍的表情,以及她终于将百分之百的、充满“活力”(虽然是惊恐)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这件事,内心充满了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他甚至觉得,连周围冰冷的空气都变得清新甜润了起来。

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策略。

虽然过程有些小小的“波折”(他坚决不承认是恐怖),效果有些……“独特”(他选择性忽略其惊悚程度),但结果是毋庸置疑的好!月果然更“喜欢”(大误)我这样!她的反应如此“热烈”!

他暗自点头,眼神坚定,决定将“炭治郎化”进行到底,并且要在此基础上,融入更多他个人的“理解”与“创新”,力求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于是,狭雾山的这个冬天,除了日复一日的艰苦修行、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和那块油盐不进的破石头之外,又多了一道让所有(其实就三个人)见证者终身难忘的、诡异中透着滑稽、滑稽中带着心酸、心酸中又有点萌(?)的风景线——一个实力强悍、颜值顶尖的黑发美少年,正用他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努力将自己cosplay成温暖小太阳,并且自我感觉良好到了近乎破表的地步。

而对此,身心备受煎熬的林月只想抱着脑袋在雪地里翻滚呐喊:

“系统!系统!有没有重置队友性格模块的功能啊?!救命!把那个原来虽然面瘫、嘴笨、但至少正常的涯还给我啊!!!这个仿生人他出bug了!!!”

(第1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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