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狭雾山的训练场被炽烈的阳光烘烤得有些发烫,连空气都仿佛带着微微的扭曲。那块巨大的刃石,如同一个亘古不变的黑色巨人,沉默地矗立在场地中央,粗糙的表面反射着刺目的光,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坚硬,嘲弄着所有试图挑战它的意志。
炭治郎又一次力竭地停下,日轮刀拄在地上,支撑着他疲惫的身体。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深红色的发梢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胸膛剧烈起伏,望着刃石的眼神里,不甘与倔强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而林月,早已放弃了与这块“顽固分子”进行无意义的物理对抗。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树荫下,手肘支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巴。赤色的眼眸像最精细的扫描仪,在那块令人气馁的石头和身旁那个始终气定神闲的身影之间,来回逡巡。
涯就静立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如松。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轮廓,紫色的眼眸半阖着,仿佛在假寐,又仿佛在冥想。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强大,在此刻无所事事的林月眼中,莫名地有些……碍眼。
一个带着些许恶作剧意味的念头,如同调皮的火苗,在她心底“噗”地窜起。
她挪了挪身子,凑近了些,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涯的手臂。待他转过视线,那双深邃的紫眸落在她脸上时,她才故意拉长了语调,声音里裹着蜜糖般的戏谑:“喂——我们天下无敌的涯大宗师~” 她刻意加重了“天下无敌”四个字,“你看你呀,雷呼耍得噼里啪啦,水呼用得行云流水,连自创的云呼都飘逸得像要乘风归去……实力都快碾压某些柱了吧?怎么,对着这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也没招啦?难不成,它偷偷给你也上了个‘威力锁死’的debuff?”
涯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看着林月那张写满了“我在逗你玩”的小脸,看着她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非但没有丝毫恼意,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名为“兴趣”的涟漪。他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那笑容不像平日里的温和,反而带着点危险的、狩猎般的意味。
“月,”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几分,带着一种诱哄般的磁性,“我若斩开了,你待如何?”
林月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这表情、这语气……太反常了!但她仔细想了想,涯从来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最多就是捉弄她一下。于是,那点小小的不安瞬间被“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好奇心取代。她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膛,努力摆出豪气干云的姿态,小手一挥:“一言为定!你要是真能斩开,本姑娘就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杀人放火、不违背江湖道义,随你提!”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无非是帮她试吃新研发的奇怪料理,或者陪她进行一些看起来就很傻的“科学实验”罢了。
“好。”涯的回答简洁有力,那抹坏笑在他眼底加深,仿佛已经看到了落入陷阱的小猎物。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那块巨大的刃石。甚至没有刻意调整呼吸,也没有摆出任何华丽的起手式,只是那么随意地站着,“锃”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日轮刀。紫柄的刀鞘在阳光下流转着幽光,冰冷的刀刃却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的热量,散发出森然寒意。
下一刻,动作发生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撕裂空气的爆鸣。有的,只是一种极致的“凝练”与“平静”。他周身的气息仿佛在瞬间被压缩到了极点,然后,随着他手腕看似轻柔地一抖——
一道纤细、凝实、仿佛由纯粹紫水晶雕琢而成的弧光,如同梦境中流淌出的星河,又像是云层缝隙中漏下的一线天光,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轻柔地、优雅地,吻过了刃石庞大的身躯。
“嗤……”
一声轻微得如同叹息的摩擦声,几不可闻。
涯已然收刀入鞘,姿态闲适得像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尘埃。
林月的呼吸窒住了。炭治郎也忘记了疲惫,棕红色的眼眸瞪得溜圆。
在两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块坚不可摧的刃石,表面悄然浮现出一道笔直、光滑、细若发丝的白线。紧接着,在阳光的照射下,上半部分巨石沿着那完美无瑕的切面,开始缓慢地、庄严地向下滑落,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闷如雷的“轰隆”巨响,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起漫天飞扬的尘土,宣告着一个传奇的终结。
斩……斩开了?就这么……轻松?
林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这举重若轻、近乎艺术般的一击,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实力差距带来的震撼,还是让她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她微张着小嘴,粉嫩的唇瓣无意识地开启,赤色的眼瞳里倒映着那被一分为二的巨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呆滞。
尘埃缓缓落定,涯转过身,迈着从容的步伐,一步步走回林月面前。他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层层漾开,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怔忪的模样。“月,”他声音里的愉悦毫不掩饰,“我的奖励。”
林月猛地回过神,对上他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赌约。看着他脸上那抹“势在必得”的坏笑,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细微的电流般窜过她的脊椎。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她林月向来言出必行!她强作镇定,甚至为了掩饰心虚,还刻意扬起了下巴,摆出一副“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架势,只是微微泛红的耳根出卖了她:“愿、愿赌服输!想要什么你就说吧!只要我能……”
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涯毫无征兆地俯下了身!
一股混合着阳光暖意、青草气息以及独属于他的、清冽而危险的味道,瞬间将她笼罩,修长的双臂紧紧环抱住她纤腰。视野被他的身影完全占据,林月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和他眼中那簇骤然燃起的、毫不掩饰的炽热火焰。
紧接着,唇上传来一片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精准地俘获了她的呼吸。
“呜——?!”
林月的思维在那一刻彻底罢工。脑海中的万亿条科学公式、理论模型,如同被格式化的数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唇瓣上那陌生而霸道的碾压感,以及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的、他胸膛炽热的温度。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赤狐,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部和被他触碰的地方,脸颊烫得惊人。四肢百骸僵硬得如同石雕,连指尖都忘了该如何蜷缩,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席卷一切的风暴。
不远处,炭治郎的脸“腾”地一下红成了熟透的番茄。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慌忙用双手死死捂住眼睛,嘴里不住地念叨:“失礼了!太失礼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那紧紧捂着眼睛的手指,却违背主人意志地、悄悄分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棕红色的眼眸透过那道缝隙,既充满了少年人的羞涩,又压抑不住天性中的纯真与好奇,偷偷地、心跳加速地窥视着这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亲密一幕。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
当涯终于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带着些许掠夺意味的吻,缓缓退开时,林月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仿佛有金色的星星在飞舞。双腿软得不像话,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脸颊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了脖颈,眼神迷离,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显然还没从那个过于刺激的“奖励”中彻底找回魂儿。
涯看着她这副懵懂、羞赧、全然失了平日伶牙俐齿的模样,心底的愉悦如同沸腾的泉水,汩汩涌出。他甚至伸出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下唇,仿佛在回味方才品尝到的、如同花蜜般的甘甜与柔软。低沉的、带着磁性沙哑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我要的奖励,拿到了。”
“你……你……涯你这个……大混蛋!” 林月终于从宕机状态重启,羞愤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她指着涯,你了半天,却骂不出更凶狠的话,最后只能又羞又恼地狠狠一跺脚,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让她心跳失控、颜面尽失的现场。
然而,脚步刚迈出去两步,她又猛地顿住了。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残留着灼热触感的唇瓣,那里仿佛还烙印着他的气息。她回头,目光再次掠过那被轻易斩开的刃石,最终落在涯身上——那个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张扬,实力深不可测的少年。
一股强烈的、冰冷的紧迫感,如同冬日里的寒流,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羞涩与慌乱。
他变得更强了,强得超乎她的想象。而自己呢?依旧被困在“威力锁死”的牢笼里,连一块石头都奈何不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有什么资格与他并肩作战?难道永远只能做一个被他保护在羽翼下的累赘吗?
不!绝不!
这种认知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带来了刺痛,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动力。
于是,下一秒,正坐在屋中静心冥想的鳞泷左近次,被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和连珠炮似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鳞泷先生!鳞泷先生!我有一个重大的理论突破急需与您探讨!” 林月像一阵银色的旋风般冲了进来,怀里紧紧抱着她那本堪比砖头的树皮笔记本,赤瞳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那是一种混合了求知欲、好胜心以及急于证明自己的强烈情绪。
“关于呼吸法的能量场调制理论,我认为我们之前建立的稳态模型存在重大缺陷!它没有考虑到在极限强度、持续输出状态下,能量回路可能产生的非线性畸变以及对身体反馈机制的抑制作用!这很可能就是关键!您想,如果存在一种技术,能够让我们二十四小时维持一种‘最优调制状态’,也就是让身体永远处于呼吸法强化的巅峰,是不是就有可能绕过甚至打破那种该死的‘输出上限’机制?!”
她叽叽喳喳,语速快得像是在播报紧急新闻,各种晦涩的术语如同豆子般噼里啪啦地往外蹦,围绕着鳞泷来回踱步,丝毫不给对方插嘴的机会。
鳞泷:“……”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那冰冷的金属面具,此刻仿佛也隔绝不了这丫头噪音般的理论轰炸。他不用猜都知道,窗外那个刚刚干了“好事”的小子,就是引发这场“学术风暴”的罪魁祸首。
他被那些“场”、“调制”、“非线性”、“反馈机制”搅得头昏脑胀,感觉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充满混乱公式的搅拌机。他终于深刻地意识到,想要让这个思维过于活跃的丫头暂时停止对他精神世界的摧残,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她找一个足够困难、足够消耗精力、并且目标明确的新挑战。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停止”手势。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林月眨巴着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却拥有拆家能力的小兽。
鳞泷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个因为一个吻而变得“求知若渴”的少女,又瞥向窗外那个倚着树干、嘴角噙着满足笑意、明显心情好到爆棚的始作俑者。天狗面具下,他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你们的根基,已然牢固。”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是时候,接触呼吸法的下一重境界了。”
炭治郎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听到此言,眼中立刻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林月的心脏更是猛地一跳!常驻最优调制状态?!二十四小时能量场维持?!难道是全集中·常中?差点都要忘了,这不就是她理论中设想的最佳模型吗?!
鳞泷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月写满兴奋与迫不及待的小脸上,果不其然,一字一句地宣布:
“从今日起,我将指引你们,踏上 ‘全集中·常中’ 的修行之路。”
“学会它,让你们的血肉、骨骼、乃至呼吸,无时无刻不浸润在呼吸法的力量之中,实现真正的蜕变与升华。”他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至于能否借此,冲破某些与生俱来的枷锁……便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与毅力了。”
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这个号称地狱级难度的修行,能有效地消耗掉这丫头过剩的精力,堵上她那张能输出成吨理论噪音的小嘴,让他能重新获得一片宁静的天地。
然而,当他看到林月眼中瞬间迸发出的、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极致光芒,那光芒里充满了“我终于找到正确答案了!”的狂喜和“看我立刻把它破解给你看!”的跃跃欲试时……
鳞泷左近次,这位曾经面对无数恶鬼都面不改色的前任水柱,此刻,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确定感。
把这个理论和实践能力都点满,并且显然会不择手段去达成目标的丫头,引上“全集中·常中”这条艰难的道路……
真的,能让她安静下来吗?
他怎么隐隐觉得,前路的“热闹”与“惊喜”,恐怕只会更多了呢?
——第3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