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全集中·常中

作者:午时雨 更新时间:2025/10/19 9:56:22 字数:3408

狭雾山的修行,进入了全新的阶段。不再仅仅是日复一日的挥剑与斩石,而是一场向内探索、与自身呼吸融为一体的漫长征程,其艰辛远超以往。

鳞泷左近次并未给予冗长的理论阐述。对他而言,“全集中·常中”的真意,唯有在身体日复一日的极限打磨中才能领悟。他只是沉声告诫,声音如同山涧冷泉:“从此刻起,忘记‘开启’与‘关闭’呼吸法的念头。让它如同你们的心跳,如同流淌的血液,成为你们生存的本能。行走、坐卧、饮食、休憩……无时无刻,不在淬炼,不在变强。”

这简短的几句话,却预示着远比挥剑万次更艰苦的修行。

林月立刻将这视为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一个需要她全身心投入的宏大“科研项目”。她开始了系统而近乎苛刻的自我实验。

最初是维持最熟悉的水之呼吸常态。这远非易事。那平稳悠长的水流节奏,在静坐冥想时尚可维系,一旦她开始行走、弯腰拾取木柴,甚至只是分神思考一个能量节点公式,那精妙的呼吸韵律便会如同被石子打破的水面,瞬间崩溃,气息紊乱,带来一种奇异的窒息感,仿佛在水中潜游了太久,肺部灼痛,急切地渴望空气,却又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着无法浮出水面。她像一个初学走钢丝的人,每一步都摇摇欲坠。但她赤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屈与探究的光芒。她利用“理心”细致入微地感知着体内每一丝气息的流转,记录下每一次失败时肌肉的细微颤动和精神的些微分岔,不断调整,寻找着那个能将“水之呼吸”完美嵌入日常活动的最优解。几天后,当她能一边稳定地维持着那如水般(尽管带着窒息压迫感)绵长的呼吸,一边帮鳞泷先生整理药材时,连那冰冷的天狗面具都似乎向她投来了短暂的一瞥。

接着,她将目标转向了雷之呼吸。这几乎是一种对身心的酷刑。那爆裂、迅猛、如同万千细针在经脉中窜动的感觉,天生就与“持久”二字相悖。试图将其常态化,如同在纤细的河道里强行约束一头永不疲倦的狂雷,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灼热的刺痛和令人牙酸的麻痹感,仿佛有电流在骨骼深处炸开。她不得不将雷呼的强度压制到极限的低谷,只保留其最核心的“频率”与“锐意”,小心翼翼地维系着那一缕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反噬其主的“电火花”。这个过程痛苦不堪,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但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咬牙坚持着,汗水常常在短短片刻就浸透她的衣衫。

最大胆的尝试,是在维持水呼常态(带着溺水感)的基础上,瞬间切换至雷呼常态(承受着电击般的暴躁)。这不仅仅是改变节奏,更是全身能量回路在刹那间进行毁灭与重构。第一次尝试时,水与雷的冲突在她体内如同炸开了一个闷雷,让她眼前一黑,喉头涌上腥甜,险些直接瘫软在地。涯无声地出现在她身侧,扶住了她摇晃的身体,紫眸中写满了不赞同与浓得化不开的心疼。林月却摆了摆手,倔强地推开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沉浸到那危险的实验中。她将“理心”催动到极致,预判、引导、缓冲着两种截然不同能量的激烈碰撞。渐渐地,那切换的瞬间,从山崩地裂般的震荡,变得稍微平滑了一丝。尽管距离应用于实战还遥不可及,却让她看到了一条独属于她的、充满荆棘却可能通往奇迹的道路。

只有当她对水呼与雷呼的“常中”状态掌握到一定程度,能够勉强维持住那脆弱的平衡后,她才敢尝试以此二者为基底,去驱动那残缺的太极功吐纳术。

奇妙的是,当那微弱、滞涩的太极气开始沿着她想象的“S”曲线,艰难地流转起来时,之前水呼的窒息感与雷呼的暴躁感,竟如同被一只温柔的大手缓缓抚平。一股中正、平和、温润的气息,开始从丹田深处滋生,虽然微弱,运行起来依旧能感觉到明显的滞涩,如同推着生锈的齿轮,但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舒适感,却是在修炼任何呼吸法时都未曾有过的。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涓涓细流的滋润,躁动的灵魂找到了安宁的港湾。

为了缓解那令人不快的滞涩感,林月下意识地开始配合动作。她并非演练呼吸法的“型”,而是打起了穿越前父亲教她的,那套看似缓慢柔和、实则蕴含无穷变化的——太极拳。

起势,野马分鬃,白鹤亮翅……她的动作圆融舒缓,与体内那滞涩却温和的太极气隐隐呼应。每一次揽雀尾,每一次云手,都仿佛在无形中梳理着那运行不畅的气息,虽然无法根除滞涩,却让那“锈蚀齿轮”的摩擦声似乎减轻了些许。

一日清晨,林月正在溪边,迎着初升的朝阳练习太极拳,周身气息沉静,动作行云流水。不知何时,鳞泷左近次已静立在不远处。他并未出声打扰,红色的天狗面具遮掩了他的表情,但那专注的目光却始终跟随着林月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林月缓缓收势,他才低沉开口:“这套拳法,并非呼吸法的‘型’。”

林月转过身,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是的,鳞泷先生。这是我家传的健身操,叫太极拳。我感觉配合它,能让我的……嗯,某种内息,运行得更顺畅一点。”

“健身操?”鳞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玩味,“形神合一,动静相宜,圆转如意,暗合天道。这拳法中蕴含的‘意’,远比许多杀伐之术更为高深。它并非追求瞬间的破坏,而是在演练一种与天地、与自身和谐共处的‘道理’。”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林月,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你的思维过于依赖逻辑与推演,如同利剑,锋锐却失之刚柔。这套拳法的‘意境’,或许能弥补你所欠缺的、对天地玄妙之处的直观感知。多练练,对你只有好处。”

林月怔住了。她没想到鳞泷先生会对太极拳有如此高的评价,更没想到他会指出自己思维上的“偏科”。她一直以为科学逻辑是理解世界的唯一利器,此刻却仿佛被推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是,鳞泷先生!我会的!”她郑重地点头。

就在林月沉浸于自身修行的困顿、探索与新的启发时,时令悄然接近了某个古老的日本祭祀节日。这一日,炭治郎征得鳞泷同意后,在傍晚时分,于一片空旷之地,神色庄重地开始跳起灶门家代代相传的“火之神神乐”……

林月起初并未想起,直到那独特的、充满原始生命力与某种难以言喻韵律的舞蹈映入眼帘,那深沉而古老的呼吸节奏隐约可闻时,她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穿越者的记忆碎片骤然拼接——那并非简单的祭祀舞蹈,那是……失传的始祖呼吸法:日之呼吸!

她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炭治郎的舞姿还带着少年的青涩,却已然有了某种连接天地的雏形,汗水在他额角挥洒,在夕阳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当他舞毕,微微喘息着停下时,林月才缓缓走上前。

“炭治郎师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而只是出于好奇,“这就是你家的火之神神乐吗?真是……非常独特的舞蹈。”

炭治郎用袖子擦了擦汗,脸上带着纯净的笑容:“是的,林月师姐。这是灶门家代代相传,献给火神大人的舞蹈。”

“不仅仅是舞蹈,”林月斟酌着词语,赤色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他,“我虽然不懂祭祀,但我能感觉到……它内在的呼吸法,非常非常古老,而且……蕴含着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感。它给我的感觉,甚至比我们现在修行的呼吸法更加……根源。”

炭治郎眨了眨眼,有些困惑:“神乐舞……有这么厉害吗?父亲以前跳的时候,确实能在雪中跳一整夜……但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我们家的传统。”

“传统往往隐藏着真正的智慧,炭治郎。”林月循循善诱,“一种能传承千年的仪式,绝不仅仅是形式。它内部蕴含的呼吸节奏和身体运用的奥秘,可能超乎你的想象。水之呼吸固然强大,但它毕竟是别人走过的路。而这神乐,是独属于你们灶门家的‘根’,是流淌在你血脉里的力量。”

她看着炭治郎若有所思的表情,趁热打铁道:“反正你现在修行也需要不同的方式来感悟呼吸的流动,不如……试着更经常地练习这神乐舞如何?不仅仅在节日,平时也多跳一跳。用心去体会它每一个动作对应的呼吸,去感受那种独特的、仿佛能点燃一切的‘律动’。或许,它能帮你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炭治郎听着林月的话,回想起父亲舞姿中的神奇,回想起自己跳完神乐后那种奇异的疲惫与内在的温热感,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明亮的光彩所取代。

“属于自己的……根源之力吗?”他喃喃自语,随即用力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明白了,林月师姐!谢谢您!从明天起,我会把神乐舞也作为日常修行的一部分!”

看着炭治郎仿佛找到了新的方向而充满干劲的样子,林月轻轻舒了口气。种子已经播下,她能做的,就是在他自己发现那轮沉睡的“太阳”之前,确保他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那份光芒。

夜幕降临,狭雾山重归寂静。林月躺在榻榻米上,不再强行维持任何一种呼吸法的常中,而是任由身体记忆着太极拳的圆融轨迹,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太极气带来的平和与舒适,尽管其间依旧夹杂着无法忽视的滞涩。她知道前路漫漫,但鳞泷先生的话点醒了她——或许,除了理性的公式,她还需要去感受那份玄之又玄的“意境”。而在月光照不到的隔壁,炭治郎也在梦中回味着神乐舞的韵律,三个少年少女的呼吸与意志,正以不同的方式,向着命运的深处,坚定地蔓延。

——第3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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