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的一声被甩上,将魏文熙的狼狈和凌轩的尴尬一同关在了门后。门板因这股力道微微震颤,墙上的动漫海报又跟着抖了抖,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闹剧。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怦怦”狂跳,撞击着胸腔,震得肋骨都有些发麻。脸上烧得厉害,仿佛能直接煎鸡蛋,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泛起了滚烫的红晕。刚才凌轩那副脸红耳赤、又羞又怒的模样,在她脑海里反复重播——他耳根红得像要滴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连说话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结巴。这让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脸面,都在刚才那场闹剧中丢尽了。
“草!”她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头柔顺的银色长发。发丝滑过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这陌生的柔软让她更加别扭。
换衣服!必须立刻换衣服!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衣柜前,猛地拉开柜门,“哗啦”一声,里面琳琅满目的衣物差点掉出来。这是凌轩之前以各种名义给她置办的“白玫专属衣橱”——蕾丝边的公主裙、印着小猫图案的卫衣、浅色系的休闲裤,从可爱风到淑女款,应有尽有,每一件都透着“女性化”的精致,看得她眼皮直跳。
她随手抓起一件看起来最保守的长袖T恤和运动长裤,纯棉的布料摸起来很舒服。正准备往身上套,动作却猛地一顿,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她回想自己刚才的行为——像个受了惊的小姑娘一样尖叫着逃跑,因为对方一句“换衣服”就羞得满脸通红,现在还乖乖地准备换上这些娘们唧唧的衣服……这他丫的还是她魏文熙吗?!
想当年,她作为江城一中校门口的扛把子,身后跟着一群小弟,别说被人吼两句,就算是被十几个混混围着堵在巷子里,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看谁不爽直接一拳头上去,打完了还能搂着兄弟去撸串,哪来这么多婆婆妈妈的羞耻心?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里娘气的了?
一个罪魁祸首的名字,瞬间浮现在她脑海里,像根扎人的刺。
白玫!
又是这个该死的恋爱脑副人格!肯定是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少女情怀污染了自己纯爷们的主人格,才会让她做出这么丢人的举动!
一想到这里,魏文熙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又冒了上来,像被点燃的炮仗。凭什么啊?明明是凌轩那小子看着自己这副模样想入非非,眼神都直了,结果反倒是自己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落荒而逃?这要是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她越想越气,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凌轩那副想看又不敢看、拼命别过头去,耳朵却红得能滴血的窘迫样子。那模样,像个被戳破心事的小姑娘,跟他平时那副冷静自持的学霸样判若两人。
一个大胆的、堪称“作死”的念头,像一颗超新星,在她脑中轰然引爆,瞬间照亮了所有混乱的思绪。
她……好像……抓住了凌轩的命门?
这个万年冰山脸,这个用逻辑和数据武装到牙齿的家伙,竟然会因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而惊慌失措?会脸红?会语无伦次?
魏文熙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一寸寸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属于不良少年的、充满了恶作剧意味的坏笑。那笑容里带着点痞气,还有点势在必得的狡黠,像只发现了新玩具的猫。
这……或许是她这段时间里唯一一次,能把凌轩踩在脚下,看他吃瘪、看他脸红、看他无可奈何的绝佳机会!错过了这次,恐怕再也遇不到了!
换衣服?
换个屁!
不就是走光吗?老子以前夏天光着膀子在街上晃悠的时候,也没见谁脸红啊!都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光屁股都见过(虽然是很久以前),多个零件少个零件,有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现在家里也就凌轩一个人。就算真被看了,他还能出去到处说不成?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又行了!底气瞬间足了,腰杆也挺直了。
魏文熙将手里的女装嫌弃地扔回衣柜,“啪”的一声砸在一堆裙子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挺起她那并不怎么雄伟的胸膛,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黑色T恤。她非但没有把领口拉好,反而故意扯了扯,让它斜斜地挂在一边肩膀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摆出一副“老子就是不在乎”的嚣张架势。
接着,她又把本就松垮的运动短裤的一侧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小节白皙的大腿。做完这一切,她对着衣柜门上模糊的反光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这副样子,既有白玫的娇俏,又有魏文熙的痞气,杀伤力绝对够强。
然后,她走到门口,以一种视死如归……不,是准备去“踩头”凌轩的王者姿态,猛地拉开了房门。
“咔哒。”
客厅里,正瘫在沙发上用手背盖着眼睛进行物理降温的凌轩,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水杯的凉意。他以为魏文熙已经换好了衣服,这场尴尬的闹剧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他甚至已经在脑子里打好了草稿,准备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谈话。
然而,当他看清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时,他那张刚刚恢复正常的冰山俊脸上,瞬间布满了黑线,像是被泼了墨。
她非但没换,反而比刚才更加……肆无忌惮。
那件属于魏文熙的黑色T恤,此刻被她穿出了某种颓废又性感的味道,松垮的领口几乎要挂不住肩膀,随着她的走动,那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那颗粉色的小痣像颗会勾人的朱砂,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她光着一双纤细笔直的长腿,脚踝纤细,脚背绷出好看的弧度,踩在地板上,一步步向他走来,脸上带着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准备找茬的笑容——每次她有坏点子时,都是这个表情。
凌轩的大脑在宕机零点一秒后,立刻启动了最高级别的防御机制,堪比遇到高阶异怪时的紧急预案。他的视线,像安装了自动规避程序一样,瞬间从她身上移开,死死地钉在了电视机黑漆漆的屏幕上,仿佛上面正在播放什么宇宙终极奥秘,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咳嗽掩盖自己的不自在,语气生硬得像生锈的铁片,“为什么不换衣服?”
魏文熙看到他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像偷到了糖的小孩。果然!这小子在怕自己!她的判断没错!
她蹬鼻子上脸,毫不客气地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故意往凌轩身边凑了凑,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只有一拳远。她甚至能感觉到凌轩身体瞬间的僵硬。
“换什么?我忘了。”她懒洋洋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的、属于少女的软糯,一边说,一边还“不经意”地伸了个懒腰,手臂举过头顶,T恤被向上拉了一截,露出平坦的小腹和精致的腰线。
这个动作,让她身上的T恤领口彻底失守,半个圆润的香肩都暴露在了空气中,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凌轩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琴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他甚至能感觉到身边传来的、属于少女的淡淡馨香,混合着他熟悉的、魏文熙常用的那款薄荷沐浴露的味道,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嗅觉信号,疯狂攻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试图拉开安全距离,沙发垫因为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魏文熙,坐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压抑的克制。
“我坐得不好吗?”魏文熙见他躲闪,更加得意,变本加厉地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几乎要贴上他的手臂,肩膀若有似无地碰到了他的胳膊。“还是说……凌大学霸,你不敢看我啊?”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微凉,轻轻戳了戳凌轩紧绷的胳膊。他的肌肉硬得像块石头,在薄薄的衬衫下微微起伏。
“为什么不敢看?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嗯?”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致命的挑衅,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神经。
凌轩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忍耐力正在以几何级数被消耗,理智的堤坝快要撑不住了。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响亮。
“凌轩?”魏文熙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已经彻底没辙了,嘴角的笑意更深,像只得逞的小狐狸。“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心虚了?”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道:“还是说……你看着兄弟现在的样子,心里想了些什么龌龊的东西,所以才不敢看?你根本没把老子当正儿八经的兄弟,对不对?”
那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廓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像电流窜过皮肤。凌轩的耳朵瞬间红透了,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凌轩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甚至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像是某种花香的洗发水味道。他猛地转过头,想让她闭嘴,别再说了,却正对上她那双带着促狭笑意的粉色瞳眸。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动,和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魏文熙的五官本就俊朗,变成白玫后更是精致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此刻带着笑意的眼睛,像盛着星光的湖泊,让他心头一跳。
他的大脑,再一次出现了乱码,所有的逻辑程序都崩溃了。
而魏文熙看到他终于回头,并且脸上那副憋屈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眉头紧锁,嘴唇紧抿,耳根红得滴血——心中成就感爆棚。她决定,要给这小子最后一击,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她突然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夸张地“哦”了一声,声音拖得长长的。
“我懂了!”她一拍手掌,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用一种审视的、带着点同情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凌轩,像在看什么稀有物种。“我说你怎么这么怕现在的我呢。长这么大,好像就没见你跟哪个女生走得近过……你成天对着电脑和数据,该不会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胃口,然后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小声地、但又确保凌轩能听清的音量问道:“你……不会是不行吧?”
“……”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连窗外的风声都仿佛停了,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如果说之前的挑衅只是让凌轩的处理器过热,那么这最后一句,就相当于直接往他的主板上浇了一杯冰水,瞬间让所有混乱的程序都停摆了。
凌轩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像被抹去的画作。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里,所有的窘迫和忍耐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宛如暴风雨前宁静的冷意,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淬了冰:“魏文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魏文熙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察觉到了一丝不妙。凌轩这眼神,太吓人了,跟他平时冷静分析问题的样子完全不同,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压迫感。但骑虎难下的她,已经收不回自己的话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作死。
“我……我说错了吗?”她梗着脖子,还想再靠近一点,用气势压倒对方,身体微微前倾。
然而,就在她身体前倾的瞬间,凌轩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像蓄势已久的猎豹突然出击。
魏文熙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大力量传来,她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被一股巧劲向后推倒,重重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弹簧发出“吱呀”一声抗议。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黑影便笼罩了她。
凌轩欺身而上,用膝盖顶在沙发边缘,将她困在自己和沙发靠背之间,形成一个绝对的掌控姿态。他伸出双手,精准地抓住她挥舞挣扎的手腕,以不容反抗的力道,将它们高高举起,按在了她的头顶,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一瞬间,攻守之势异也。
“凌轩!你他妈放开我!”魏文熙又惊又怒,拼命挣扎,手腕被他抓得生疼,但她此刻那点力气,在凌轩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像只被按住的小鸟。
凌轩俯下身,俊美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像是两簇危险的火苗,几乎要将她吞噬。
“我的忍耐力也是有极限的,魏文熙。”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凉气息,“我希望你能明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还是说……你真的想试试?”
试试?
试试什么?
魏文熙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成了一锅沸腾的粥,所有的思绪都搅在了一起。她所有的嚣张、所有的得意、所有的恶作剧心态,都在凌轩这句极具侵略性和暗示性的话语面前,被砸得粉碎,像被踩碎的玻璃。
她被自己的好兄弟……推倒了。
以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绝对弱势的姿态,被压在了沙发上。这个姿势太过暧昧,近得能看清他睫毛的影子,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那股清冽的皂角香气,此刻不再让她感到安心,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包裹,让她无处可逃,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喉咙。
之前积压的所有不满、委屈,和此刻突如其来的、极致的惊慌与恐惧混合在一起,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骂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堵住了。眼眶一热,视线瞬间模糊了,水汽在粉色的瞳孔里氤氲开来。
一滴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砸在了沙发的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紧接着,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在锁骨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委屈。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但那委屈的、压抑的呜咽声,还是从喉咙里溢了出来,像受伤的小动物在低泣。
凌轩本来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别再挑战他的底线。他甚至已经在脑子里构思好了,等她服软求饶后,就立刻放开她,再冷着脸教育她几句“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求饶,而是眼泪。
那无声的、委屈的眼泪,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只留下一片惊慌失措的焦黑。他最看不得女生哭,哪怕现在这个女生的内在是个汉子。。
他看着身下那个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抽的“少女”,银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泪湿的脸颊上,粉色的眼睛红肿得像两只熟透了的桃子,整个人都懵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喂……你……”凌轩如遭雷击,猛地松开她的手,像被烫到一样闪电般地后退,动作太急,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看着缩在沙发里,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哭得浑身发抖的魏文熙,感觉自己头皮都炸了,冷静和理智全没了。
“别……别哭啊!”他彻底慌了神,所有的冷静和腹黑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声音都带着点结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谁让你说那种话的!”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在原地转了两圈,像只没头苍蝇,然后冲到茶几边,抽了好几张纸巾递过去,手都在抖。
“喂!魏文熙!你别哭了行不行!”他笨拙地凑过去,想拍拍她的背安抚一下,手伸到一半又僵在空中,不知道该往哪放,怕碰坏了似的,“我错了!我道歉!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你想怎么样都行!”凌轩急得额角都冒了汗,手里的纸巾被捏得皱巴巴的,“你要是气不过,打我两下出出气?或者……或者你说要什么东西,我立马就去给你买!只要你别哭了……”
他这辈子处理过最复杂的公式,破解过最诡异的题目,却唯独不知道该怎么哄哭了的魏文熙——尤其是现在这副模样的魏文熙。那些冷静的分析、精准的判断,在眼前这串晶莹的泪珠面前,全成了废纸。
缩在沙发里的魏文熙听到他语无伦次的道歉,哭得更凶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气自己——气自己刚才的作死,气自己此刻的脆弱,更气凌轩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她心里又酸又软,像被泡在醋里的棉花。
她死死咬着嘴唇,把脸埋得更深,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呜咽声透过指缝传出来,闷闷的,却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凌轩心上。
凌轩站在旁边,看着那团小小的、颤抖的身影,感觉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他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蹲下身,把手里的纸巾轻轻放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怕惊扰了什么:“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用力……也不该说那种话。”
他顿了顿,伸手想去碰她的头发,指尖快碰到时又猛地收回,最后只是笨拙地拍了拍沙发扶手:“你要是还想哭,就哭一会儿。我在这儿等着。”
说完,他就真的像尊石像似的蹲在旁边,不说话,也不离开,只有偶尔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紧张。
客厅里只剩下魏文熙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这场混乱的安慰,持续了将近八分钟。魏文熙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像漏了气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
她抬起那张哭得通红的脸,一双粉色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两只浸了水的桃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眨就往下掉。她“狠狠”地瞪了凌轩一眼,那眼神里有羞愤,有委屈,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然后,她一言不发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抽一抽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
房门再次被关上,还传来了反锁的“咔哒”声,像是在宣告这场闹剧的暂时落幕。
凌轩独自一人,傻傻地站在客厅,手里还捏着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巾。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再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束手无策”。
房间里,魏文熙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毯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冰冷的门板贴着后背,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完全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自我厌恶。
她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一样去挑衅凌轩,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连自己都觉得过分的话,结果被人一吓唬,就……就哭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这简直像是脑子进水了一样!
她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银色的发丝缠绕在指尖,被扯得乱糟糟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见人。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恋爱脑!”她把所有的锅,理直气壮地甩给了沉睡中的白玫,声音带着哭腔的沙哑,“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这么丢人!一会儿想东想西,一会儿哭哭啼啼,简直丢尽了老子的脸!”
在心里把白玫骂了一百遍之后,她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凌轩说得对。
穿着这身不合身的、松松垮垮的男装,顶着这副让人心神不宁的身体,她根本没办法进行任何正常的思考和行动。理智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情绪像断了线的风筝,全凭本能乱来——而她的本能,显然正在被“白玫”的人格一点点影响。
她叹了口气,认命般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走到衣柜前。
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认认真真地挑了一套最正常的、米白色的长袖卫衣和配套的束脚运动裤。卫衣是加绒的,摸起来软软糯糯的,裤子是松紧腰,看起来就很舒服。
她脱掉身上那件让她尴尬了一晚上的黑色T恤和短裤,换上这套合身的衣服。当柔软的布料包裹住身体,袖口和裤脚都严严实实地收住,那种久违的、正常的安全感,像温水一样漫过心头。
终于让她那颗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了一晚上的心,落回了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