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作者:文熙丶栗子 更新时间:2025/12/1 12:25:54 字数:5072

“我约了凌轩明天早上五点去升旗!”

当自己这句充满正能量的蹩脚借口脱口而出时,魏文熙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撞开了更衣室的门。门板撞到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头顶的风铃叮当作响,像在为她这场狼狈的逃亡伴奏。

她甚至没时间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喊出这么离谱的理由——谁会在大战结束后特意约凌晨五点看升旗?求生的本能支配着她的一切。胡乱地扯下裹在身上的浴巾,浴巾边角勾住了衣架,她也顾不上理会,硬生生拽断了线。用三十秒钟的时间套上自己的运动服,拉链拉到一半卡住了,她干脆用力一扯,任由领口歪在一边,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刮出了温泉会所,连门口侍者递来的拖鞋都没接。

回到酒店房间的那一刻,她“砰”的一声甩上门,后背紧紧抵住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里像灌满了滚烫的沙子,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蹦迪,震得肋骨都隐隐发疼。

安静。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没有前辈们带着笑意的调侃,没有那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花香与水汽的香气,更没有那种肌肤相亲带来的、足以让一个纯直男灵魂原地爆炸的柔软触感。

魏文熙缓缓地、缓缓地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冰凉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运动裤传来一丝凉意,却压不住脸上的滚烫。

刚才的画面,如同中了病毒的幻灯片,在她脑中疯狂循环播放。林凤前辈那爽朗的笑和戳她后背的手指,带着点粗糙的质感;苏清浅前辈那温柔的怀抱和划过额头的指尖,柔软得像羽毛;以及……墨默前辈递过来的那块,边缘绣着黑蔷薇、仿佛是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搓澡巾,粗糙的纹理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老脸一红……

“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混迹街头、打架从不皱眉的江城扛把子了。刚才那场温泉池边的“围剿”,比面对“缝合巨兽”还要惊心动魄,堪称精神上的处刑。

不行,得冷静一下。

魏文熙猛地站起身,同手同脚地冲进了房间的独立浴室,拧开花洒,将水温调到最低。“哗”的一声,冰冷的激流从头顶浇下,瞬间浸透了她的头发和衣服,激得她打了个哆嗦,也让那因为过热而宕机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

冷静,魏文熙,你要冷静。

她一边用力搓着自己的胳膊,试图用物理降温压制内心的燥热,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就是泡个温泉吗?大家都是……“女孩子”,很正常!对,很正常!脸红是因为水太热了,心跳加速是因为血液循环加快了,落荒而逃是因为……因为约了人看升旗!对,就是这样!

一番自我催眠下来,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没那么尴尬了,至少能正常思考了。

然而,当她将脱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后,裹着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这份强行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在看到沙发上那个人的瞬间,土崩瓦解,碎得连渣都不剩。

凌轩正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却像两台高精度的X光扫描仪,平静地落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仿佛能看穿她此刻内心的窘迫。

“回来了?”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魏文熙含糊地应了一声,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低着头就想往自己房间溜,脚步快得像后面有狗追。

“站住。”

凌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魏文熙的脚步一顿,身体僵住了,后背的浴巾都差点滑下来。

只听凌轩慢悠悠地放下杯子,杯底与茶几碰撞,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膝头,用一种充满了学术探讨意味的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道:

“冷静下来了?搓背搓得开心吗?”

“噗——”

魏文熙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箭,还是带倒钩的那种,精准地刺穿了她所有的伪装。她猛地回头,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想反驳,想骂人,想让他闭嘴。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张了张嘴,像条离水的鱼。

因为这福是她自己要享的,这亏是她自己要吃的。从她喝断片说出那句“我给你们搓背”的豪言壮语开始,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自作自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看着她那副敢怒不敢言、一脸憋屈得快要爆炸的模样,凌轩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快得像错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个调侃的人不是他。

凌轩把吹风机插上电源,橘红色的风筒在他手里转了个圈,朝沙发里还冒着湿气的魏文熙抬抬下巴:“过来,给你把头发吹干。冷水澡冲得爽,回头感冒就不爽了。别忘了,早起还要去看升旗。”

最后那句“看升旗”,虽然是白天早已做好的约定,但是却像在提醒她那个用来逃离温泉会所的离谱借口,听得魏文熙嘴角抽了抽,但终究没敢反驳。

魏文熙“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蹭了过去,像只被拎着后颈的猫,满脸不情愿却又不敢反抗。凌轩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魏文熙一屁股坐下,乖乖地背对着他,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沙发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嗡——

吹风机接通电源,发出低沉的嗡鸣。热风贴着发根散开,带着干燥的暖意。凌轩五指作梳,慢慢插进那片还滴着水珠的银发里,指腹轻轻摩挲着头皮。手指所到之处,水汽被暖流带走,湿漉漉的碎发被拨起又落下,像深夜的海面被灯塔依次点亮,渐渐变得蓬松柔软。魏文熙原本绷着的肩线,在风筒持续的低鸣里也悄悄地松了,像被晒化的冰淇淋。她的脑袋随着凌轩的动作一点一点往前倾,眼皮越来越沉,几乎要睡了过去。凌轩左手伸过去,轻轻托住她的额头,把人往回带了带,声音混在风声里,低得几乎听不见:“别睡,还没干。”

吹风机的风口偶尔扫过后颈,温热的气流烫得魏文熙脖子一缩,像只受惊的兔子。凌轩便不动声色地把风力调低一档,指尖顺势在那片发烫的皮肤上轻轻带过,微凉的触感与残留的热气交替,像夏夜突然吹来的一阵带着烟火味的风,让人心头发痒。

十来分钟后,银发彻底变得柔顺蓬松,带着淡淡的暖意。凌轩关掉风筒,指腹在发尾最后捋了一把,确认没有潮气残留,才满意地松开手:“行了。”

茶几上,两杯温牛奶静静冒着细白的热雾,奶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凌轩把其中一杯推过去,杯壁的温度刚刚好:“喝完再睡,四点二十叫你。”

魏文熙抱着杯子,像抱着救命稻草,咕咚咕咚一口气灌到底,唇边留下一圈白色的奶沫,像只偷喝了牛奶的猫。她随手用手背抹掉,也顾不上说谢谢,晃悠悠地回了房间,门“砰”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下一秒,整个人就陷进柔软的被窝里,只剩下头发里残留的暖风和淡淡的牛奶甜味,在黑暗里悄悄发酵。

今天的脸算是丢光了。魏文熙在心里哀嚎一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没过多久就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

第二天早上,四点半。

当生物钟比闹钟还准的凌轩,敲响魏文熙的房门时,开门的却是一个顶着一头乱糟糟黑发的、睡眼惺忪的少年。他穿着宽松的灰色T恤,领口歪着,下巴上还有点青色的胡茬,显然没睡醒。

“干嘛……天还没亮呢……”少年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和昨天那清脆的少女音截然不同。

凌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确认了那熟悉的身高、清晰的喉结、以及那份独属于男性的、带着点懒散的气质。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了然。

“变回来了?”

“嗯?”魏文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是他熟悉的样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脖子,下巴上的胡茬有点扎手。他随即猛地瞪大了眼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冲进卫生间。

镜子里,映出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自己原本的模样!黑发微卷,眼神锐利,嘴角还带着点没睡醒的不耐烦。

“卧槽!老子回来了!哈哈哈哈!”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魏文熙对着镜子,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疼!又清了清嗓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喂”,那久违的、属于自己的声音,让他差点热泪盈眶。

自由!这才是自由的感觉!再也不用装成女孩子,再也不用面对那些让他手足无措的亲密接触了!

他三下五除二地洗漱完毕,换上自己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连走路都带风。昨晚那场社死带来的阴霾,在变回男生的巨大喜悦面前,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当两人站在天安门广场,汇入那片肃穆而庄严的人潮中时,魏文熙的心情依旧无比激动。天还没亮透,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在安静地等待,偶尔有低声的交谈,带着抑制不住的期待。

当第一缕晨光划破天际,雄壮的国歌奏响,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晨曦中冉冉升起时,周围的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魏文熙也跟着扯开嗓子大喊,眼睛有些发热,那份发自内心的激动与自豪,与身边成千上万的人融为一体。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凌轩,只见对方也正望着国旗,清冷的侧脸在晨曦的映照下,柔和了不少,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神里,此刻也闪烁着微光。

这一刻,没有魔法少女,没有幽影组织,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他们只是两个并肩站在一起,感受着国家脉搏的普通少年。

升旗仪式结束后,两人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们像所有第一次来首都的游客一样,兴致勃勃地钻进南锣鼓巷。巷子里飘着各种美食的香气,魏文熙拉着凌轩,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袋驴打滚,吃得满嘴流油。凌轩则被一家手工皮具店吸引,站在门口看了半天,最后买了一个简单的黑色卡包。

他们去故宫感受历史的厚重,红墙黄瓦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魏文熙还非要拉着凌轩在龙椅的复制品前,拍一张“君临天下”的游客照,照片里凌轩一脸无奈,而他则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他们下午又跑去爬了长城,台阶陡峭,爬得两人都气喘吁吁。在“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石碑前,魏文熙叉着腰嘲笑凌轩体力差,被凌轩一句“刚才是谁差点被台阶绊倒”怼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

傍晚,两人正坐在一家烤鸭店里,等着全城闻名的美食上桌。油亮的烤鸭图片挂在墙上,看得魏文熙口水直流。他正眉飞色舞地跟凌轩吹嘘自己当年爬江城的磨山比这快多了,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三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店里。

林凤、苏清浅和墨默。

林凤还是那身干练的黑色运动服,苏清浅换了件浅蓝色的旗袍,衬得她身姿窈窕,墨默依旧是一身黑裙,怀里抱着那只黑猫玩偶。

魏文熙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拿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差点把桌上的醋瓶碰倒。

“她们怎么来了?”他压低声音,紧张地问凌轩,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桌子底下。

“大概是来吃饭的吧。不过,也可能是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来找‘你’的。”凌轩的表情倒是很平静,甚至还有心思帮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昨天你跑那么快,她们估计没尽兴。”

果然,三位前辈在店里环顾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人。林凤的目光扫过他们这一桌时,只是随意地掠过,显然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穿着灰色T恤、留着黑发的少年,就是昨天那个被她们逗得落荒而逃的“害羞后辈”。

眼看林凤似乎要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凌轩站起了身。

他主动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疏离,像个标准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少年。

“三位前辈,是在找文熙吗?”

“凌轩?果然是你!”林凤有些惊喜,挑了挑眉,“对啊,既然你在这里,那她人呢?我们给她打电话也不接,这丫头跑哪去了?”

凌轩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说八道:“真不巧,她家里临时有点急事,今天一早就坐飞机回江城了。走得匆忙,手机可能没电了,估计忘了跟你们说。”

“回去了?”林凤一脸失望,撇了撇嘴,“我们还想带她来吃这家的烤鸭呢,这家的烤鸭可是一绝。”

“是呀,真是太可惜了。”苏清浅也惋惜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点失落,“还想跟她多聊聊呢。”

只有墨默,抱着她的黑猫玩偶,视线越过凌轩,落在了那个一直低着头、假装研究菜单的少年身上。她的目光停留了几秒,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似乎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熟悉,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拽了拽苏清浅的衣角。

三位前辈又和凌轩寒暄了几句,便有些遗憾地离开了。

魏文熙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吓死老子了……”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现在知道怕了?”凌轩坐回位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揶揄。

“切,”魏文熙嘴硬道,“我那是战略性回避!跟她们硬碰硬,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正说着,烤鸭被端了上来。油光锃亮的烤鸭被片成了薄薄的肉片,摆成好看的形状,旁边放着薄饼、葱丝、黄瓜和甜面酱,香气四溢。美食的诱惑很快就让他把刚才的惊险抛到了脑后,拿起薄饼开始大快朵颐。

就这样,在首都痛痛快快地玩了两天之后,魏文熙和凌轩终于踏上了返程的飞机。

靠在舷窗边,看着下方渐渐缩小的城市,从密密麻麻的高楼变成模糊的积木,魏文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受着久违的、属于自己身体的自由与惬意。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这次首都之行,虽然惊险不断,甚至还经历了一次史诗级的社死,但总的来说……还挺不赖的。至少,他体验了一把当“英雄”的感觉,还认识了三位有趣的前辈,最重要的是,他变回来了。

他侧头看了看身边正闭目养神的凌轩,对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魏文熙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江城,老子,胡汉三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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