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成了魏文熙最好的掩护。
浓稠的墨色像化不开的糖浆,将江城笼罩其中,连月光都吝啬地躲在云层后,只肯漏下几缕微弱的光。她背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凌轩,像一道被血浸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江城市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每踏出一步,都感觉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同时撕扯着她后背和四肢的伤口,旧伤叠新伤,疼得她浑身肌肉都在抽搐。撕心裂肺的剧痛如浪潮般一波波冲击着她几近崩溃的神经,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视线里的建筑都开始扭曲摇晃,好几次脚下一软,都差点直接栽倒在地,连带着背上的凌轩一同摔落。
但她不能倒。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尖锐的疼痛刺破了皮肤,铁锈味的血腥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用这股清晰的痛感来对抗身体传来的、想要昏厥的欲望。她将所有的呻吟与痛苦,连同涌到喉头的、带着温热气息的鲜血,一并用力吞回肚子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却让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背上那人的体温,隔着破碎的衣物传来,微弱却持续,是她此刻唯一的坐标和信念。只要他还有温度,她就必须往前走,一步也不能停。
她不敢走大路,那些宽敞的主干道上虽然空无一人,却亮着惨白的路灯,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或是被幽影的眼线发现。她只能专挑那些阴暗狭窄、墙皮剥落、监控探头早已损坏的小巷穿行,脚下的碎石和玻璃渣硌得脚掌生疼,却比不过后背伤口的万分之一。残存的魔力被她发挥到了极致,像快要燃尽的烛火,全部用在了强化身体的机能和速度上。沿途的路灯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模糊的残影,她就像一阵悲鸣的风,掠过这座沉睡而毫不知情的城市,只有地上偶尔滴落的血珠,证明她曾来过。
终于,当体力与魔力都即将见底,肺部像个破风箱般呼哧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时,那栋熟悉的公寓楼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楼体在夜色中沉默地矗立着,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像黑暗中眨动的眼睛。
魏文熙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用肩膀撞开楼道那扇虚掩的铁门,“哐当”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踉跄着冲进电梯,瘫软地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后背的伤口贴在金属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她颤抖着伸出手,疯狂地按着关门键和楼层键,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满是焦灼,生怕下一秒就有敌人追上来。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和电梯运行的轻微噪音。
“叮——”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险些连人带背上的凌轩一起摔倒,手臂在地上撑出一道血痕。她用尽最后的意志力稳住身形,反手将门死死锁上,“咔哒”一声锁舌归位的声音,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然后,她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个血印地走向那间装有治疗舱的房间,地上的血痕蜿蜒曲折,像一条绝望的红蛇。
用尽全力,她将背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温柔地放进了那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粉色治疗舱内。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每一个抬手、转身,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银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身份确认:凌轩。身体损伤:重度。检测到颅内出血、多处脏器破损、肋骨断裂……生命体征极度危险。启动紧急治疗程序。”
随着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治疗舱的舱门缓缓合拢,发出轻微的“嘶”声。淡绿色的治疗光线和高浓度的修复液瞬间将凌轩包裹,液体表面泛起细密的气泡,开始修复他受损的身体。
看着屏幕上那些代表着死亡边缘的红色警报数据,在治疗程序启动后,像退潮般缓慢而坚定地转向代表平稳的绿色,魏文熙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她眼前一黑,双腿彻底失去支撑,整个人瘫倒在地,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的治疗舱外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疲惫,像无数只手,将她往黑暗里拖拽。
她不能去异能监督局。
这个念头,在她逃离游乐园的那一刻,就无比清晰而决绝,像刻在骨头上的烙印。
游乐园,江城市的地标建筑,每天客流量数以万计,却爆发了如此规模的恐怖袭击,死伤的普通人恐怕数以千计。可作为官方机构、作为守护这座城市的第一道防线的异能监督局,从头到尾,连一个最低级的探员都没有出现,连一架支援的直升机都没有看到。
这太诡异了,诡异到令人不寒而栗,像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要么,是监督局高层出了叛徒,故意压下了所有情报,配合幽影完成了这场屠杀,将她和凌轩引到那里,置之死地。要么,就是他们自身也陷入了更大的、连求援信号都发不出的绝境之中,自顾不暇。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于现在重伤濒死、魔力耗尽的她来说,异能监督局都不是一个安全的港湾,反而可能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新的陷阱。以她现在的状态,再卷入任何一场战斗,都只有死路一条,连带着凌轩都无法保全。
她必须先救凌轩,然后……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查明真相,才有机会报仇。
魏文熙的预感,不幸地,完全正确。
……
同一时间,江城市异能监督局总部。
这里,早已不是平日里那个秩序井然、充满精英气息的官方机构,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探员们穿着整齐的制服穿梭忙碌。此刻,这里是彻头彻尾的、正在上演的修罗场,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凄厉地撕裂了总部的每一个角落,撞击着墙壁,反弹回来,震得人耳膜生疼。应急的红灯疯狂闪烁,光线忽明忽暗,将走廊墙壁上飞溅的鲜血和散落的残肢断臂映照得如同鬼魅,影子在地上扭曲舞动,仿佛活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人体被能量灼烧后的焦臭味,以及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息,吸进肺里,都带着沉甸甸的绝望。
“顶住!A区防线失守了!他们冲进来了!快!把所有能动的重火力全部调过去!哪怕是实验用的能量炮也给我拉出来!”
“治疗组!三楼需要治疗组!王队……王队的肠子流出来了!他快不行了!我们快撑不住了!求你们了!”
“怪物!是缝合异怪!它的毒液有腐蚀性!别被它的爪子碰到!啊——!”
通讯频道里,夹杂着电流杂音的嘶吼声、濒临死亡的惨叫声和压抑不住的绝望哭喊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末日的交响,敲击着每一个还在抵抗的人的神经。
就在半个小时前,当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游乐园那场声势浩大的异动所吸引,调动的目光和潜在的支援力量都被牵制在那里时,另一波,也是更精锐、更致命的一波幽影成员,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对监督局总部发动了最猛烈的突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的攻击毫无征兆,狠辣而高效,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心脏。
总部大楼引以为傲的外层能量防御结界,号称能抵挡S级以下的全力攻击,在三名幽影干部的联手饱和攻击下,能量罩上的光芒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仅仅支撑了不到十分钟。伴随着一声玻璃破碎般的巨响,结界轰然崩塌,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中。早已潜伏在周围的、数以百计的异怪和被改造得不成人形的幽影改造人,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嘶吼着扑向每一个活物。
监督局的探员们虽然在警报响起的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武器出鞘,异能激活,但在这种有预谋的、内外夹击的突袭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如同螳臂当车。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血腥、最残酷的白热化阶段,没有试探,没有周旋,只有生与死的较量。
一名以速度见长的C级探员,身形化作残影,在异怪群中穿梭,试图寻找敌人的指挥官,进行斩首行动。但一个幽影的队长只是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那名探员脚下的影子便突然活了过来,如同拥有生命的墨汁,化作无数根锋利的尖刺,从地面猛地窜出,将他瞬间贯穿,死死地钉在了天花板上。他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鲜血顺着尖刺滴落,在地面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一名擅长土系异能的B级探员,怒吼着拍击地面,大地震动,一道十米厚的花岗岩石墙拔地而起,挡住了前方的通道,试图阻挡怪物前进的脚步。这道墙坚硬无比,足以抵挡炮弹的轰击,连异怪的撞击都只能留下几道白痕。但下一秒,一道漆黑如墨的能量射线便悄无声息地从斜后方射来,轻易地洞穿了石墙,留下一个光滑的圆形孔洞,顺便也将他自己蒸发得无影无踪,连一粒尘埃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名年轻的治疗系女探员,跪在地上,双手按在一名被拦腰斩断的同事胸口,哭喊着为他输送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浅绿色的治愈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却挡不住生命的流逝。她的眼中满是泪水与绝望,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可一只巨大的、如同螳螂般的异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锋利的节肢在红灯的映照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两颗尚还年轻的头颅便同时滚落在地,眼睛圆睁,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伤亡,在以一个恐怖到令人麻木的速度不断攀升。
短短两小时,曾经代表着江城最高战力的数十名精英探员牺牲,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姿态扭曲。曾经窗明几净、充满科技感的办公大楼,此刻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连电梯里都堆满了残肢,按下按钮,升起的不是楼层,而是一片粘稠的红。
而敌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无比明确,像导航锁定的坐标。
他们放弃了能瘫痪全城通讯的情报中心,那里的服务器还在嗡嗡运转;无视了存放着大量高科技武器的装备库,厚重的铁门完好无损。所有的攻击路线,都像一把烧红的、淬毒的尖刀,心无旁骛地、直直地插向总部大楼最深处的生物科研部——陈瑶所在的A级隔离观察区。
“挡住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挡住他们!为陈瑶争取时间!”
隔离区那扇厚达半米的合金大门前,后勤部的钱主任,那个平日里只会拿着保温杯到处视察、因为身材微胖而总是笑眯眯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拿着一把与他身份完全不符的制式能量手枪,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对着门外涌来的敌人疯狂射击。能量光束打在异怪身上,溅起一片片绿色的汁液。
他的身边,只剩下不到十个同样属于后勤和科研部门的文职人员。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平日里最多只是敲敲键盘、整理文件,连枪都拿不稳,此刻却紧紧握着武器,瑟瑟发抖地躲在办公桌、实验台等掩体后面,脸上写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但没有一个人后退,没有一个人扔下武器逃跑。
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陈瑶。是那个被救回来后,总是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眼神怯生生的女孩;是他们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那个无辜的、可能关系到人类未来的女孩。
“砰——!”
一声巨响,厚重的合金大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外部轰开,门板像纸糊的一样向内凹陷、扭曲变形,然后倒飞进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将两个躲闪不及的科研人员瞬间砸成了肉泥,鲜血和骨骼碎片溅满了墙壁,惨不忍睹。
烟尘散去,几名浑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影成员,狞笑着走了进来。他们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身上沾满了血迹,眼神冰冷而残忍,步伐从容不迫,仿佛不是在闯入戒备森严的敌方总部,而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对满地的尸体视若无睹。
“钱主任……我们……我们……”一个刚来不久的年轻实习生吓得两腿发软,牙齿打颤,几乎要站不住,声音里带着哭腔,握着枪的手一直在抖。
“别怕!”钱主任回头,用尽全力大吼一声,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却试图用声音驱散自己和他人的恐惧,“记住你们入职时的誓言!记住你们的职责!我们身后,是监督局的最高机密,更是我们的家人!开火!给我开火!”
他率先扣动了扳机,灼热的能量光束射向为首的一名幽影成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然而,对方只是不屑地抬起手,一层薄薄的、如同水波般的黑色屏障便凭空出现,能量光束打在上面,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就被轻易地吞噬、消弭,仿佛泥牛入海。
“一群可悲的、甚至不懂得绝望为何物的蝼蚁。”
为首的幽影成员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蔑视。他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
钱主任的瞳孔猛地一缩,常年养尊处优的身体根本跟不上危险的直觉,大脑一片空白。他只感觉一道劲风袭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冰冷的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像铁钳一样收紧,将他肥胖的身体轻松地提到了半空中。双脚离地的瞬间,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呃……呃啊……”
剧烈的窒息感传来,肺部的空气被迅速抽干,钱主任双脚在空中乱蹬,徒劳地挣扎着,手中的枪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透过滤着血丝的眼睛,拼命地看向了旁边隔离病房的方向,视线模糊而重影。
隔着那层厚厚的、据说能抵挡导弹轰炸的防弹玻璃,他看到了陈瑶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女孩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那个从被救回来开始,就一直沉默寡言,眼神空洞得像个人偶的女孩,此刻正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
“保护……她……”
钱主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被挤压得变形的喉咙里,挤出了这最后的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视线开始涣散,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变暗。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骼断裂的脆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的脖子被轻易地扭断,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像个破败的玩偶,眼中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
“不——!”
隔离病房内,陈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尖叫,声音划破了沉重的空气,带着无尽的绝望。
那个总是笑呵呵地给她送来各种零食,会笨拙地给她讲着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试图让她重新露出笑容的钱叔叔,那个在她噩梦时会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别怕,有我们在”的钱叔叔,就这么……死在了她的面前,死在了保护她的路上。
为首的幽影成员随手扔掉钱主任的尸体,如同扔掉一个令人厌烦的垃圾,尸体“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了陈瑶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满意的笑容,像是猎人看到了落入陷阱的猎物。
“砰!”
另一个方向,墙壁突然炸裂,碎石飞溅。一名新的、气息更加强大的幽影干部,一拳轰开了那扇坚不可摧的隔离病房强化玻璃。玻璃墙如同蛛网般碎裂,发出刺耳的响声,然后哗啦一声,化作漫天晶体,散落在地。
他缓步走到已经瘫软在地的陈瑶面前,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将女孩完全笼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与同情,只有看着一件珍贵“物品”的冷漠与审视,仿佛在检查货物是否完好。
“游乐园的佯攻很成功,‘白玫’被死死地拖在了那里,分身乏术。”干部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冷冷地汇报,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目标已确认,状态稳定,准备回收。”
陈瑶恐惧地向后缩着,背脊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这个如同魔神般、带来死亡与绝望的男人,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能任由恐惧淹没自己。
“一项伟大的仪式,将在你的身上完成。”
干部看着她,声音平淡地陈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从此之后,幽影将笼罩江城区的每一个角落,旧的秩序将被颠覆。”
说完,他不再废话,在陈瑶那双写满了绝望与恐惧的眼眸注视下,抬起手,一记手刀轻轻地砍在了她的后颈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只是在拍打掉身上的灰尘。
女孩的身体软了下去,像一朵被狂风折断的花,彻底失去了意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应急灯的红光映照下,闪着晶莹而悲凉的光。
干部将她如同货物般扛在肩上,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次,转身离去。他的步伐沉稳,穿过满地的狼藉,对周围的血腥与死亡视若无睹,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计划中必须执行的步骤。
在他身后,是满地的、死不瞑目的尸体——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此刻或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或扭曲地蜷缩在角落,凝固的血液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映照着闪烁的红灯,如同一张张绝望的脸。而异能监督局那永不熄灭的警报声,依旧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尖锐、凄厉,如同泣血般的悲鸣,诉说着这场惨败的惨烈与不甘,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