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论社死后的最终形态

作者:文熙丶栗子 更新时间:2025/12/25 17:39:40 字数:5286

变化来得有多快,去得就有多快。

当变化结束时,魏文熙那身因为男性身躯而紧绷到极限的兔子连体睡衣,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支撑,松垮地耷拉了下来。领口滑到肩膀,露出精致的锁骨,裤腿堆在脚踝,空荡荡的像是挂在衣架上,透着一股滑稽的狼狈。

然而,身体上的“缩水”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随着身体结构的剧烈重组,那道她从酒店一路强忍到家门口、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意志力堤坝,在这一刻,被彻底冲垮了。

她感觉到一股不受控制的暖流,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轰然宣泄。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滑落,带来一阵令人绝望的湿意。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空气凝固得像块冰,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了。

玄关明亮的灯光下,凌轩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的视线,从魏文熙那张瞬间由悲愤转为一片空白的、绝美的脸蛋上,缓缓下移。那双总是淡漠如冰的眼睛,此刻像两台精准的扫描仪,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越过那身滑稽的兔子装,最终,定格在了她的脚下。

一小滩晶莹的水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米白色的地板上迅速洇开,将那身粉色睡衣的裤脚浸湿,留下了一圈深色的、无比刺眼的痕迹,像一朵丑陋的花,绽放在光洁的地板上。

那一刻,魏文熙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灵盖里硬生生抽了出来,飘在半空中,用一种悲悯的、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俯视着自己这具已经彻底报废的躯壳。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的大脑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荡,如同被判了死刑后,那迟迟不肯落下的铡刀,悬在头顶,带来钝刀子割肉般的煎熬。

这一整晚的颠沛流离,为的是什么?

是在一群女人的围观下被迫卖萌,颜面扫地?是在深夜的酒店里上演极限逃生,心惊肉跳?是穿着这身耻辱的兔子装,在凌晨的街头狂奔,受尽白眼?

不。

她拼尽全力,冲破重重难关,只是想保住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在兄弟面前最后的那一丝丝尊严。哪怕这尊严在睡衣派对上已经被碾碎过八百遍,她还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结果呢?

结果就是,她在经历了上述所有社死瞬间之后,最终还是以一种最原始、最彻底、最无法挽回的方式,在凌轩的面前,还是了自己人生中最辉煌的社会性死亡。

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显得像个笑话。一个由她自己主演的、长达数小时的、烂到骨子里的喜剧,最终以悲剧收场。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堆积的所有稻草,在这一刻,集体雪崩了。

魏文熙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像秋风中的落叶。鼻头一酸,一股滚烫的、无法抑制的液体涌上了眼眶,带着生理性的酸涩。

在变成女生所附带的、该死的生理期情绪放大Buff的加持下,她那原本比城墙还厚的泪腺,终于和她身体里的其他“堤坝”一起,光荣地宣告失守。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浓浓委屈和绝望的呜咽,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小猫。

紧接着,豆大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从她漂亮的眼眸中滚落,划过苍白的脸颊,留下两道晶莹的水痕。一滴一滴,砸在那片已经开始变凉的水渍上,晕开小小的涟漪。

她哭了。

哭得像个在幼儿园被人抢了所有糖果,还被当众推倒在地,弄脏了新衣服的三岁小孩。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压抑的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把脸埋在膝盖里,试图遮住这份丢人现眼的狼狈。

那哭声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划破了凌轩那张因为过度震惊而暂时凝固的面具。

“……”

凌轩看着眼前这个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兔子”——粉色睡衣的兜帽滑落在背上,露出银白色的、乱糟糟的头发,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那因为被打扰睡眠而残留的最后一点睡意,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像被烈日晒干的露水。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那台平日里堪比超级计算机、能同时处理八百个线程的精密仪器,在这一刻,罕见地蓝屏了。屏幕上只有一片刺目的蓝,什么数据都跑不出来。

【警报:目标“魏文熙”当前状态:极度不稳定。】

……

一连串的分析数据在凌轩的脑海里疯狂刷屏,但他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执行的应对程序。数据库里关于“安慰”、“处理尴尬事件”的词条不少,可没有一条适用于眼前这种堪称灾难级的社死现场。

怎么办?

上去安慰?说什么?“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尿裤子了”?那只会让她当场找块豆腐撞死,还是冻硬了的那种。

假装没看见?转身离开?那更不行,那等于把一个已经掉进坑里的人,又往她身上埋了两铲子土,还是掺了石头的那种。

手足无措。

这个凌轩活了十七年,几乎从未体验过的词语,在这一刻,被他体会得淋漓尽致,连指尖都泛起一丝僵硬。

然而,魏文熙的哭声还在继续,那一声声抽噎,像是一把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让他莫名地烦躁,又莫名地……心慌。像看到一件珍贵的东西摔碎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拼凑起来。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凌轩深吸一口气,强行关闭了那些无用的情绪分析模块和处理器,让自己动了起来。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这在他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

他没有说一句话,径直走到魏文熙的面前,在对方那充满泪水和警惕的目光中——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兔子,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带着“你别过来”的抗拒——弯下腰,伸出双臂。

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以一个标准得可以写入教科书的公主抱姿势,将那个还在抽泣的小小一团,连人带兔子睡衣,整个地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稳,没有丝毫摇晃,像搬运一件易碎品。

“啊!”

身体的突然悬空,让魏文熙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双手本能地抓住了凌轩胸前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纯棉睡衣的布料被她攥出几道褶皱。

她整个人都懵了。大脑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哭声都戛然而止。

她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凌轩可能会嘲笑她,可能会嫌弃她,可能会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会直接把她抱起来。这怀抱很稳,带着他身上熟悉的、干净的皂角味,还有一点淡淡的体温。

“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她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从脸颊红到耳根,连哭都忘了,挣扎着想要下去。被这样抱着,比尿裤子还要羞耻一万倍!

凌轩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抱着她,绕过了玄关那片“事故现场”——他的脚步精准地避开了那滩水渍,没有踩到分毫——步伐沉稳地,径直走向了浴室。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干燥的浴室地垫上,动作轻柔得不像他。

“去洗个热水澡。”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嘲笑或嫌弃,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换洗的睡衣在柜子里,最上面一层。出来的时候,把脏衣服放在门口的篮子里。”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去,并体贴地带上了浴室的门,留下一个隔绝了尴尬的空间。

“咔哒”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魏文熙愣愣地站在原地,听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以及……某种液体被拖把擦拭的“沙沙”声。那声音清晰地透过门板传来,像一根根细针,扎在她的心上。

她的脸颊,烫得像火烧一样,连带着脖子都在发热。

这个混蛋……他竟然在……帮她处理“现场”?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刚才的社死还要强烈的羞耻感,再次席卷了她,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能钻到地心深处。但在这股羞耻感的深处,又悄然滋生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的暖流,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悄悄融化了坚冰。

她磨蹭了半天,最终还是拧开了花洒。

“哗——”温暖的热水从头顶淋下,冲刷着冰冷的身体,也仿佛冲刷掉了她一部分的混乱思绪。热水流过皮肤,带走了黏腻的触感,也带走了一些疲惫。她看着粉色兔子睡衣被丢进脏衣篮,那上面的污渍像是一个丑陋的印记,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

而浴室外,凌轩的“应急处理”程序,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以最快的速度找来拖把和消毒喷雾,清理干净了玄关的地板。拖布在地面上来回擦拭,不放过任何一点痕迹,然后喷上了消毒液和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确保不留下一丝尴尬的印记。空气里很快弥漫开一股清爽的柠檬香,驱散了所有狼狈的气息。

然后,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女性、生理期、情绪崩溃、身体不适……推荐饮品……

红糖姜茶……数据显示,这是最优解。

他从储物柜里翻出了一包备用的红糖,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块生姜,动作利落地切片,丢进小锅里,加水,开火。火苗舔舐着锅底,很快,锅里便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一股甜中带辣的姜味弥漫开来,温暖了整个厨房。

做完这一切,他又转身走进了储藏室,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一个去年冬天用过的、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充电式热水袋。粉蓝色的,上面印着一只小熊图案,是某次魏文熙硬塞给他的,说“冬天暖手用”,结果他一次没碰过。

插上电,热水袋开始慢慢鼓起来,发出轻微的嗡鸣。

最后,他回到客厅,从沙发上拿起一条厚实的羊绒毯——是魏文熙最喜欢的那条,摸起来像云朵一样柔软——抖开,平整地铺在沙发的一角,还细心地叠了个小枕头放在旁边。

当魏文熙穿着一身干爽的米白色棉质睡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扭扭捏捏地从浴室里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客厅里灯光明亮,暖黄色的光线洒满每个角落,驱散了深夜的寒意。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的煮水声,还飘散着一股甜中带辣的姜味,钻进鼻腔,带来莫名的安心感。

而凌轩,正站在沙发旁,手里拿着一个鼓囊囊的、已经充好电的热水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阳光透过他的发梢,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里没有嘲笑,没有尴尬,只有一片平静。

仿佛刚才玄关那场惊天动地的社死事件,根本没有发生过。

魏文熙低着头,脚趾在地毯上尴尬地抠来抠去,恨不得当场抠出一座三室一厅,然后把自己埋进去,再用水泥封死。她能感觉到凌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敢抬头对视。

凌轩没有给她太多尴尬的时间。

他走过来,将手里的热水袋塞进了她的怀里。温热的触感隔着睡衣传来,熨帖了冰凉的小腹。

“捂着。”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温暖的触感,让魏文熙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后紧紧抱住了那个小小的热水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又忘了吹头发吗?”凌轩看着魏文熙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发梢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像只刚落水的小猫,语气有些无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魏文熙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转身又想往浴室走,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坐下。”

凌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凌轩不知何时已经从浴室里拿出了吹风机,并且插好了电。他指了指沙发上那块铺好的羊绒毯,眼神示意她过去。

魏文熙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在沙发边缘坐下,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还在发热的热水袋,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嗡——”

吹风机的暖风响起,带着轻微的震动声,打破了沉默。

凌轩站在她的身后,一手拿着吹风机,另一只手的手指,有些生疏地、轻轻地插进她柔软湿润的银色长发里,帮她拨弄着发丝,以便更快地吹干。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头皮时,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

和上次一样,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偶尔还会扯到她的头发,让她忍不住“嘶”一声。但他会立刻放缓动作,小心翼翼地避开打结的地方。

但那温暖的风,混杂着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干净的皂角香味,以及那只在她发间穿梭的手指所带来的、若有若无的触碰,却像是一股奇怪的电流,让魏文熙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像擂鼓一样。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感觉自己的耳朵和脖子,比被吹风机吹到的地方还要烫,热得快要冒烟了。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头发终于干了。柔软蓬松,带着淡淡的暖意。

凌轩关掉吹风机,从厨房里端出了一杯冒着热气的、颜色很深的液体。红糖姜茶在玻璃杯里微微晃动,映出琥珀色的光泽。

“喝了。”他将杯子递到她面前,杯壁带着温热的触感。

“……这是什么?”魏文熙看着那杯黑乎乎的东西,警惕地问道,其实心里早就知道答案。

“红糖姜茶。”凌轩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解释道,“补充糖分,促进血液循环,可以有效缓解你的……不适症状。”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说法。

魏文熙的脸颊再次爆红,像被煮熟的虾子。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这玩意儿是干嘛用的。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羞耻啊!被凌轩这样照顾,感觉自己的底裤都被看穿了。

她磨磨蹭蹭地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那股辛辣又甘甜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带着暖意,一股暖流从小腹升起,瞬间驱散了身体里残留的寒意,连带着心里的那点委屈,也淡了许多。

整个过程,凌轩都没有再说话。

他就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不远不近,保持着一个既能让她感到安心、又不会让她觉得被侵犯的距离。沙发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却又不会显得空旷。

他没有看她,而是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本关于“异能解析”的厚重书籍,默默地翻看着。书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像蝴蝶振翅。

但魏文熙却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其实有一大半,都还落在自己的身上。因为当她不小心把杯子里的红糖姜茶洒出来一点时,他几乎是立刻就递来了纸巾。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天空黑得像墨,只有几颗星星在遥远的地方闪烁。

公寓里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和魏文熙小口喝着热茶的轻微声响。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带着一种慵懒的暖意。

她捧着那个温暖的杯子,怀里抱着那个温暖的热水袋,身上裹着那条柔软的毯子,看着身边那个沉默却又让人无比安心的身影。凌轩看书的侧脸很认真,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的疏离感似乎被这深夜的宁静融化了不少。

一整晚的委屈、惊恐、羞耻和愤怒,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片宁静的温暖,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像春天的冰雪,消融在暖阳里,只留下湿润的痕迹。

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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