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我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纹路，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晚那张被揉成团的纸条——“明天一起上学吧？公交站见”。指尖还残留着接过饼干袋时，触到苏雨晴冰凉指尖的触感，混杂着一丝说不清的烦躁。
翻身下床时，玄关传来雪碧轻快的叫声。我走过去，看见它正用爪子扒拉着垃圾桶边缘，嘴里叼着昨晚被我扔掉的黑色小物件。“你怎么还捡这个？”我弯腰想把东西拿回来，却发现那物件侧面竟露出一截极细的电线，根本不是什么旧零件。
正琢磨着，手机闹钟突然响了。七点十五分，离公交站的早班车还有十分钟。我抓起书包，把黑色物件随手塞进外套口袋，快步出门。隔壁别墅的大门依旧紧闭，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在地面打转。
公交站台上挤满了穿蓝白校服的学生，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此起彼伏。我刻意站在最边缘的柱子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路口瞟——既希望苏雨晴别来，又隐隐有些在意她会不会真的出现。
“书林？”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手里的公交卡“啪嗒”掉在地上。晨光里，男生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嘴角勾起的弧度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刘军民？”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吧。”刘军民弯腰捡起公交卡，塞进我手里，指尖的温度带着阳光的暖意，“我转来市一中高二，昨天请假收拾东西，刚听班主任说班里有个叫宋书林的，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的声音比小时候沉了些，却依旧带着爽朗的劲儿。我盯着他眼角的小痣——那是小时候爬树摔下来，被树枝划伤后留下的疤——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小学毕业后，刘军民跟着父母去了外地，我们断了联系，没想到会在高中重逢。
“你住这附近？”我问。
“嗯，租的房子就在前面小区。”刘军民指了指不远处的居民楼，“以后能一起上学了，省得我一个人找不着北。”
公交车缓缓进站，我们跟着人群往上走。找座位时，我无意间瞥见站台角落里，苏雨晴戴着口罩站在香樟树下，手里捏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目光正落在我和刘军民身上。她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来情绪，她看到我微笑了一下，打了一声招呼“hello."我没料到，他会跟我打招呼，我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咋了?”刘军民问我，我回答道：“噢，这个是我们班的一个人，他叫苏雨晴，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她吧，她是个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听说过”
刘军民没再多说，开始跟我聊起这些年的经历——他在外地读初中时，因为帮同学出头，跟校外的人打了架，差点被学校劝退。后来他爸妈怕他再惹事，才决定转回本市。“现在我可乖多了，”他笑着揉了揉头发，“我妈说了，再打架就把我送回老家种地。”
我跟着笑，心里却轻松不起来。苏雨晴的身影总在脑海里晃——她昨天递饼干时的样子，体育课上叫我名字时的语气，还有今早站在站台上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把我裹住。
到学校时，早读课还没开始。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我刚走到座位旁，就看见三个男生堵在我的桌子前，手里把玩着我的数学课本。为首的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张强，他身高一米八，平时总爱带着几个人欺负同学。
“宋书林，你可以啊。”张强把课本往桌子上一摔，发出“啪”的一声响，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刚跟苏雨晴走那么近，现在又跟转学生称兄道弟，你挺会攀关系啊？”
我攥紧书包带，强压着心里的火气：“我跟谁走得近，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张强冷笑一声，伸手推了我一把，“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苏雨晴那种大人物，也是你能靠近的？昨天她给你饼干，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旁边的两个男生跟着起哄，其中一个还伸手去扯我的书包带：“把苏雨晴给你的饼干拿出来看看，是不是跟我们这种普通人吃的不一样？”
书包被扯得晃了一下，里面的课本掉了出来。我弯腰去捡，张强却一脚踩在我的课本上，鞋底的泥印在封面上留下一道黑痕。“捡什么捡？”他蹲下来，盯着我的眼睛，“跟苏雨晴道歉，说你不该缠着她，这事就算了。不然，我让你在班里待不下去。”
“我没缠着她。”我抬头瞪着他，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你别太过分。”
“过分？”张强猛地站起来，伸手就要推我。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张强“嘶”了一声。
“你干什么？”张强回头，看见刘军民站在身后，眼神冷得吓人。
“他是我发小。”刘军民松开手，把我拉到他身后，“你想动他，得先问过我。”
张强揉了揉手腕，脸色难看：“刘军民，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是我跟宋书林之间的事。”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刘军民往前走了一步，肩膀微微绷紧，像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豹子，“你刚才踩他的书，推他，现在跟我道歉，再把书擦干净，这事就算了。”
周围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照。张强脸上挂不住，梗着脖子说：“我要是不呢？”
话音刚落，刘军民突然动了。他侧身躲过张强挥过来的拳头，反手抓住张强的胳膊，往身后一拧。只听“咔”的一声，张强疼得大叫起来，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旁边的两个男生想上来帮忙，刘军民回头瞪了一眼，眼神里的狠劲让他们瞬间停住了脚步。
“道歉。”刘军民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强咬着牙，却不敢再硬撑，只能含糊地说：“对、对不起……”
刘军民松开手，张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着胳膊，恶狠狠地盯着我们：“你们给我等着。”说完，就带着两个男生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看着刘军民的眼神里带着敬畏，也有人对着我指指点点。我走到桌子旁，捡起被踩脏的课本，心里又乱又慌——刚才刘军民打架的样子，让我想起他小时候帮我出头的场景，可现在…………帅炸了！！！
“你没事吧？”刘军民走过来，帮我把散落的课本捡起来，“刚才没吓到你吧？”
“我没事。”我摇摇头，把课本放进抽屉里，“谢谢你，军民。不过，以后别再打架了，万一被老师知道，会受处分的，他们这群人就是贱。”
刘军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知道了，书林。我这不是看他们欺负你，没忍住嘛。放心，以后我不会再随便动手了。”
他的笑容让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可我还是忍不住往苏雨晴的座位看了一眼。她已经来了，正坐在座位上看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刚才的骚动那么大，她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连头都没抬过。
早读课开始后，班主任老陈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张座位表。“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还有一位新同学要介绍，”老陈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刘军民，你站起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刘军民站起来，咧嘴一笑：“大家好，我叫刘军民，以后请多指教。”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人小声议论着刚才打架的事。老陈似乎没听到，继续说：“刘军民，你就坐在宋书林旁边吧，你们之前认识，也方便互相照顾。”
刘军民应了一声，拿着书包走到我旁边的座位坐下。刚坐下，他就凑过来小声说：“没想到咱们不仅是发小，还是同桌，这缘分够深的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想着刚才苏雨晴的反应。她明明知道我和刘军民是发小，却从没在班里提过，甚至昨天在公交站看到我们在一起，也没任何表示。她到底在想什么？那个被我扔进垃圾桶又被雪碧捡回来的黑色物件，还有新闻里说的监控案件，突然又跳进我的脑海里，让我后背发凉。
课间休息时，苏雨晴被一群女生围着，讨论着周末去逛街的事。我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雨晴，你昨天给宋书林饼干了？”一个女生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给他饼干啊？你们之前认识吗？”
苏雨晴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不认识啊，就是昨天看他好像没吃早饭，刚好我包里有多余的饼干，就给他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女生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对了，刚才张强他们找宋书林麻烦，你看到了吗？”
“没太注意，刚才一直在看书。”苏雨晴的语气依旧平淡，“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张强他们看宋书林不顺眼，想找他麻烦，结果被刘军民给拦下来了。”那个女生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刘军民刚才打架可凶了，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苏雨晴没再说话，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似乎往我这边扫了过来。我赶紧闭上眼睛，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在撒谎。
这时，刘军民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说：“书林，放学要不要一起去吃巷口那家牛肉面？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他们家的牛肉丸。”
我睁开眼，看着刘军民真诚的眼神，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不管苏雨晴有什么目的，至少现在，我还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发小。“好啊，”我点点头，“放学一起去。”
刘军民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我们身上，阳光极了。
放学铃声响起时，我收拾书包的手顿了一下。苏雨晴已经站起来，被一群人围着往门口走。经过我座位时，她的脚步停顿了一秒，侧头看了我一眼：“再见!”，随即又转身离开。
“走吧，书林。”刘军民背上书包，拍了拍我的后背，“再不走，牛肉面就卖完了。”
我点点头，跟着刘军民往门口走。路过垃圾桶时，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黑色的小物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雪碧今天没跟来，应该不是它捡的。难道是……有人特意拿走了？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一紧，脚步也慢了下来。刘军民注意到我的异样，回头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我摇摇头，把心里的不安压下去，“可能是有点累了，走吧。”
走出教学楼，夕阳已经西斜，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刘军民在前面走着，嘴里哼着小时候我们常听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