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自习铃声刚落，我正趴在桌上补觉——昨晚对着电脑屏幕琢磨奉献社的分工表到后半夜，Excel表格里的名字和任务栏看得我眼花缭乱，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桌肚里空荡荡的，平时总用来垫胳膊的软垫被我压得平整，想起雪碧此刻应该在小区花园里追着蝴蝶跑，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又很快被倦意拉回混沌。突然后桌的刘军民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我的后背，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飞了教室里的灰尘：“老陈叫你去办公室，神色挺严肃的，好像有急事。”
我猛地惊醒，胸腔里的心脏“咚咚”狂跳，手不自觉地摸向桌肚，空落落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该不会是老陈后悔让我当这个团长了？毕竟我上周才因为睡过头，缺席了社团的预备会议；还是有人打小报告，说我根本不想好好搞活动，只想摸鱼？带着点侥幸又有点忐忑的心情，我磨磨蹭蹭地站起身，脚步拖沓地走向办公室，一路上都在盘算着怎么跟老陈说“我真的胜任不了”，甚至已经在心里演练了三遍道歉的措辞。
“宋书林，来坐。”老陈坐在办公桌后，指了指对面的塑料椅，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得工工整整的社团活动章程，封面还盖着学校的红色公章。“奉献社是学校今年重点扶持的志愿类社团，这次跟夕阳红敬老院的合作是长期项目，不仅要纳入你们的综合素质评价，学校还会对外宣传，你作为团长，得把规矩立好，不能出岔子。”
我连忙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的梧桐树，心里暗自嘀咕：不就是陪老人聊聊天、捶捶背吗？搞得这么正式，还需要什么规矩？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第一，社团所有活动必须穿校服，这是学校的硬性规定，没有例外。”老陈的钢笔在章程上“笃笃”敲了两下，语气严肃得不容置喙，“尤其是去敬老院，穿校服显得正式庄重，也能让老人们觉得亲切可靠，不能穿奇装异服，更不能邋里邋遢。”
“穿校服啊？”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连帽卫衣。我的校服外套还挂在衣柜里，袖口沾了不少上次抱雪碧时蹭到的猫毛，领口因为上次喝奶茶不小心洒了污渍，洗了好几次都没彻底洗干净，还泛着点淡淡的黄色。平时除非学校强制要求穿，我都尽量避开，校服的肘部还被划了道口子，虽然苏雨晴主动帮我缝好了，不得不说，还是顶级设计师，完全看不出来以前是烂的。
“必须穿。”老陈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第二，活动期间要绝对负责任，不能迟到早退，更不能中途溜走。敬老院的老人们大多子女不在身边，很孤单，你们既然去了，就要真心实意地陪他们，不能应付了事，更不能让老人觉得被冷落。第三，你要跟社员们好好沟通，分工明确，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及时跟我反馈，别自己硬扛，也别让社员们觉得你这个团长不靠谱，影响团队凝聚力。”
我耐着性子听完这三条“规矩”，心里一万个不乐意——本来就只想当个挂名团长，偶尔摸鱼划水，现在不仅要穿不合身的校服，还要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着，这团长当得也太憋屈了。但看着老陈严肃的眼神，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知道了陈老师，我一定注意，保证不搞砸。”
“还有，”老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翻开社员名单补充道，“奉献社里有几个同学是其他班的尖子生，学习好、做事也踏实，还有苏雨晴同学，你应该认识吧？”我点点头，老陈继续说，“她能力强、做事认真负责，之前在学生会就表现得很好，你多跟她请教，有她帮你，社团活动肯定能搞好。”
提到苏雨晴，我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是我们年级公认的“女神”，不仅长得清秀，成绩常年稳居年级前三，性格还温柔体贴，还是个顶级设计师，还主动帮我缝补了划破的校服。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会愿意来奉献社这种没什么“含金量”的志愿社团？我压下心里的疑惑，赶紧点头：“好，我会的，一定多向她请教。”
走出办公室，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便服，琢磨着中午回家把校服找出来洗一洗。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刘军民扒着门框，一脸坏笑地凑了过来：“怎么样？老陈是不是训你了？我就说让你别总想着偷懒，现在知道怕了吧？是不是还让你好好表现，别在苏雨晴面前掉链子？”
“少贫嘴。”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让穿校服，还要负责任，不能迟到早退，连摸鱼的机会都没有了。”
“穿校服好啊，显得精神。”刘军民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一脸暧昧，“正好让苏雨晴看看你正经的样子，别总让她觉得你是个爱睡懒觉的懒虫。对了，下午社团活动，我去给你加油打气，顺便看看女神，听说这次社团还有几个其他班的美女呢。”
我没理他，转身回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桌肚里残留的几根猫毛——昨晚收拾书包时，雪碧非要钻进去蹭了半天，没想到带了这么多“纪念品”。看着空荡荡的桌肚，我突然有点想念雪碧那毛茸茸的小身子，要是它此刻在，肯定会用小脑袋蹭我的胳膊撒娇，可惜学校不让带宠物，只能让它留在家里。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四点，离社团活动开始还有十分钟，我背着书包，不情不愿地来到学校指定的社团教室。教室在教学楼三楼西侧，是间不算太大的房间，墙壁有些斑驳，上面贴着几幅已经泛黄的志愿服务照片。里面摆着几排老旧的桌椅，桌面有些凹凸不平，墙角堆着一些清洁工具和社团物资，一个蓝色的塑料桶里装着扫帚和拖把，旁边还放着几袋没开封的慰问品。黑板上还残留着上一个社团的活动痕迹，用白色粉笔写着“辩论赛流程”，字迹已经被擦得模糊不清。我找了个靠讲台的位置坐下，拿出早上写好的分工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社员名字和对应的任务，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当团长，连怎么组织会议都不太清楚。
陆续有社员赶来，大多是陌生的面孔，大家互相打量着，小声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又好奇的氛围。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主动跟我打招呼：“你就是宋书林团长吧？我叫林晓，之前在学生会见过你。”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
等社员们都到得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一点：“大家好，我是团长宋书林，咱们今天开个短会，主要是明确周六去夕阳红敬老院的分工，顺便让大家熟悉一下彼此，方便后续配合。”
社员们纷纷围了过来，我数了数，一共十四个人，加上我正好十五个。我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停在了一个男生身上——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头发梳得油光水滑，额前的刘海留得很长，几乎遮住了半边眼睛。他走路的时候，腰肢微微扭捏，姿势显得有些别扭，手里还捏着一个粉色的猫咪发卡，时不时地用手指撩一下额前的头发，说话的声音尖尖的，带着点刻意的嗲气：“团长好呀，人家叫董鹤，是高二（3）班的，以后请多多关照啦~”
说着，他还伸出手，手指微微弯曲，带着明显的兰花指姿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涂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里一阵反感——不是歧视什么，就是这种过于阴柔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我勉强笑了笑，没去握他的手，转而说道：“周六的活动主要是陪老人们聊聊天、解解闷，我提前跟敬老院的张院长对接过，根据老人们的兴趣爱好分了组……”
“团长，人家想跟你一组~”董鹤突然打断我，声音嗲得让人骨头都酥了，尾音拖得长长的，“人家性格温柔，最会哄老人开心了，小时候经常陪奶奶聊天，她总说我懂事呢，跟团长一组肯定能配合得很好呀~”
我皱了皱眉，心里的反感更甚，原本想好的分工里，我是跟李爷爷下棋的，李爷爷性格沉稳，不爱说话，就喜欢安安静静地下棋，董鹤这样的性格，跟李爷爷恐怕根本合不来。而且他这突如其来的要求，也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让我很不爽。但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点委屈的神情，我又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委婉地说：“分组我已经定好了，你跟林晓还有另外一位女同学一组，陪王奶奶聊织毛衣，王奶奶也很温柔，平时最喜欢织各种小动物图案，你们肯定能聊得来。”
“啊~ 可是人家就想跟团长一组嘛~”董鹤拉长了声音，委屈地噘起嘴，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还往我身边凑了凑，几乎要贴到我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了过来，让我更加不适。我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他却得寸进尺，伸出手想挽我的胳膊。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安静听着的苏雨晴突然往前迈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我和董鹤之间。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依旧沉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像平静湖面下暗藏的礁石，语气平稳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力度：“董鹤同学，社团分工是团长根据老人们的需求和性格提前定好的，咱们参加志愿活动，核心是让老人们感受到关心和陪伴，不是凭个人意愿挑拣搭档，影响活动效果就不好了。”
董鹤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委屈僵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能听出苏雨晴话里的分量，那不是发怒，而是一种“你再纠缠就会影响整体安排，我不会放任不管”的隐性提醒。苏雨晴的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没有刻意施压，却让他莫名觉得不敢再肆意妄为，仿佛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会被她看穿所有小心思，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我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平时温柔随和的苏雨晴会这么直接，她的话里没有半句威胁，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笃定，硬生生打断了董鹤的纠缠。我偷偷松了口气，感觉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我……我知道了。”董鹤小声地说，声音里的嗲气弱了不少，还带着点怯意，原本梳得整齐的刘海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雨晴这才收回目光，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像冰雪消融后的暖阳，转头看向我：“团长，咱们继续分工吧，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我点点头，定了定神，拿起桌上的分工草稿，继续说道：“董鹤、林晓还有赵曼同学一组，陪王奶奶聊织毛衣，王奶奶最近在学织猫咪图案，正好董鹤同学也喜欢猫咪，你们可以跟她多请教交流；剩下的人分成三组，张磊、王浩一组，陪张爷爷下棋，张爷爷棋艺很好，你们可以跟他多切磋；李娜、孙悦还有另外三位同学一组，给行动不便的老人捶背揉肩，动作轻一点，注意力度；剩下的同学一组，给老人们读报纸、讲新闻，记得挑一些轻松有趣的内容，别讲太沉重的话题。我和苏雨晴负责陪李爷爷听京剧、聊戏曲，李爷爷话少，性格比较内敛，需要有人主动引导，而且他之前的收音机坏了，苏雨晴已经帮忙准备好了新的，到时候咱们一起陪他听听戏，聊聊天。”
分工说完，社员们都没什么意见，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只有董鹤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依旧在绞着衣角，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我松了口气，以为董鹤这下该安分了，没想到他趁我跟张磊、王浩确认下棋需要带的棋盘和棋子时，又悄悄凑到我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团长，人家知道错了，不该打乱你的安排，下次活动你能不能让人家跟你一组呀？人家真的很想跟团长多待一会儿，好好表现，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声音还是带着点嗲气，但比刚才收敛了不少，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像只做错事的小猫。我心里的厌烦又涌了上来，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冷冷地说：“再说吧，先把这次活动做好，后续再根据情况调整。”
“好~ 那团长可别忘了呀~”董鹤笑着说，笑容里带着点得逞的意味，还趁我不注意，偷偷用手指碰了碰我的胳膊。那触感像针扎一样，我像被烫到一样，赶紧缩回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
“这位同学，请你…………”我本来想说什么，但苏雨晴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适，端着一摞打印好的老人兴趣偏好表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站在我身边，刚好挡住了董鹤的视线，对他说：“董鹤同学，我这里有王奶奶的详细兴趣偏好，包括她喜欢的织法、颜色还有常用的毛线品牌，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方便你周六跟她更好地交流，让她开心。”
董鹤虽然不情愿，眼神里带着点恋恋不舍地看向我，但刚才苏雨晴那番话还在耳边，知道她看似温和实则有分寸，不好再拒绝，只能不甘心地应了一声：“哦，好呀。”然后跟着苏雨晴走到了教室的另一边。我看着苏雨晴的背影，心里涌起一丝感激——要不是她及时解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董鹤的纠缠，恐怕会一直被他缠着不放。
接下来的会议，董鹤倒是没再直接打断我，但他的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像粘了胶水一样，不管我跟谁说话、看什么方向，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那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像是浑身爬满了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地痒，却又抓不到，只能强忍着不适，尽量避开他的目光，加快了会议的进度，只想早点结束这场让人窒息的会面。
会议快结束时，我拿起桌上的注意事项清单，再次强调：“周六早上八点去敬老院，记得穿校服，别穿其他衣服，这是学校的规定，也是对老人们的尊重。每个人都要带好准备的礼物，不用太贵重，心意到了就行，比如水果、点心或者亲手做的小手工都可以。另外，跟老人交流的时候，说话语速要放慢，声音要温和，多听他们说，少打断，不要随便提及老人的家人和过去的伤心事，避免触动他们的情绪。还有，活动期间不要擅自离开，有任何情况及时跟我或者苏雨晴说，咱们互相照应，确保活动顺利进行。”
“团长，人家知道了~”董鹤第一个回应，声音里又恢复了一点嗲气，还对着我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点刻意的讨好，看得我心里一阵膈应。
我没理他，宣布会议结束：“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去准备一下，有问题可以在社团群里问我，我会及时回复。周六早上别迟到，记得带好东西。”
社员们陆续离开，董鹤走在最后，临走前特意绕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粉色的猫咪图案，边缘还剪得圆圆的，看起来很精致。“团长，记得加人家微信呀，人家有很多关于志愿活动的想法想跟你交流，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神秘的意味，说完还冲我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我看着纸条，心里一阵无奈，不想接又怕他再纠缠不休，到时候更难收场，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过来，胡乱塞进了口袋：“知道了，我回去会加的。”
“太好了~”董鹤开心地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苏雨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才转身离开了教室，脚步声越来越远。
社团教室里只剩下我和苏雨晴，她正在收拾刚才打印出来的老人兴趣偏好表，把它们整齐地放进一个文件夹里，动作麻利又认真。我走到她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声：“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
“不用客气。”苏雨晴笑了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像盛满了星光，“我只是不想让个人情绪影响到社团活动的安排，毕竟大家都是来做志愿的，核心是让老人们开心。”
我知道她是在帮我，却不好点破，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没事，都是同学，哦不，朋友”说完，苏雨晴就回家了
希望他不要再骚扰我了（꒦ິ^꒦ິ）
（第7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