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谛听符。和天眼符类似，不过延伸的是听觉。”
“哦哦。”
院中，陈欣然依然在为白藜介绍各种篆符的作用。白藜自然是不会觉得无聊，发出阵阵感叹声。
严格来说，这谛听符的听力还不如白藜自己的耳朵，天眼符也没白藜自己的眼睛看得清楚。不过既然可以延伸感官，那它们就有着其他用法。
“这些篆符范围有多大？”
“好问题。这类篆符的使用范围与篆符使用的基底有关。如果是这样的纸质篆符，大约只有数十尺。如果使用玉石雕刻，再配合成对的副纂，那就能传出数百里。”
“真厉害，还有其他的吗？”
陈欣然却没有继续掏出新的篆符，笑着摇摇头。
“方才给你展示的是五感篆符。其它的还有五行篆符，但就不适合在院子里施展。”
“为什么，会很危险吗？”
“自然。就比如各类火行篆符都能够凭空生火。要是一不小心点着了院子就不好了。”
“呜，原来如此。”
听到这话，白藜只能暂时作罢，转而问起还有没有延伸味觉的篆符。
“味觉是吗？”
陈欣然歪了歪头，“按理说是可以有的，但延伸味觉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你想啊，平时看到叫不上名字的榛蘑野菜，或是抓到奇特飞虫，不会想要舔上一口吗？”
“这……我倒是没这么想过。不过阿藜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小时候我也想尝尝白玉佩是什么味道呢。”
“对吧。所以有这种篆符吗？”
“倒是没有现成的，不过原理应当相通。这样，你今晚在府上住下，在我书房找找有没有相关书籍吧。”
就在两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将篆符“不务正业”地使用时，一名身着灰布短衫的下人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来。托盘上放着一壶温酒和两只白玉酒杯。
“小姐，酒来了。”
“哦，谢谢你了，沃达。”
那下人声音低沉，微微躬着身子，将酒壶与酒杯稳稳地放在石桌上。白藜不经意地抬起头，看见下人的脖颈处刺有一个怪异的棕色体纹。细看之下，五官也与中原人有些区别。倒是有些像先前林中遇到的那两个璃族壮汉。
记得秦末轩说过，璃族人有绘制这种体纹的传统。
“欣然，这位是？”
“哦，他叫沃达，是个从西域流浪来的璃人。”陈欣然浑然不觉，随口介绍道，“你也知道，因为二十年前那场妖祸，璃人在中原的地位很低。更何况他还是当年叛逃西域那一支的后代，在清溪受尽了折辱。十年前我爹看他和他母亲可怜，收留他在府里做个下人。”
璃族，下人？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
“不是说璃人在大夏受到歧视吗？为什么要雇佣璃人，难道只是单纯发善心吗？”
作为将军来说，是不是有些太不小心了？某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可是仅仅因为自己是妖兽就把自己拴在身边呢。
“善心，倒不止是这样。”
欣然朝沃达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他已经离开后压低声音答道：“父亲说，他这是为了未来考虑。”
“北境仍然居住着不少璃人。夏人仇视璃人或许合情合理，但至少留在大夏境内的璃人是站在大夏这一边的。”
“如果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这些人会遭到不正当的对待，最终不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会成为引发冲突的风险。”
“所以，作为总兵的父亲需要做出表率。沃达十年前到来时不过七八岁，底子干净，是最好的人选。”
原来如此，陈将军是从这个角度看待问题的。白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这时，秦末轩沿着小路寻来。毕竟白藜的动向也没有瞒着人，只要问下人就能问出来。
“下人说，有一个姑娘眼馋陈家二小姐的糕点，被邀去亭中共坐。我就猜到这事是你做的。”
秦末轩开场对白藜说完这话，转身对着陈欣然作了一揖。
“陈小姐，多谢你今天照顾舍妹。”
“哪里，我和白小姐聊得很开心。”
两人一通寒暄，白藜适时提出了留宿的请求。
秦末轩虽然满脸的怪异，一副“你怎么趁我不注意把别人女儿泡上了”的表情，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让白藜和陈小姐住在一起，至少不用担心再出现今天早上那种尴尬局面。
“既然如此，舍妹就麻烦陈小姐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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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沃达恭敬地对管事躬了躬身：“刘管事，家中有事，需要再请半天假。今天我就先离开了。”
“怎么又是你？”管事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沃达，你前几天不是刚请过假？别以为将军心善，你就可以三天两头地往外跑。”
嘴上虽在抱怨，管事却还是挥了挥手，从腰间取下令牌递给了他。“快去快回，别在外面惹是生非。”
“谢刘管事。”沃达接过令牌，脸上依旧是那副恭顺的模样，转身快步离去。
走出将军府，沃达脸上的恭顺收敛起来，显露出几分阴鸷。他穿过清溪县的几条主街，一路向北郊走去。
街上的百姓看到他颈侧的体纹和异于中原人的深邃五官，目光之中流露出鄙夷和猜忌。几个孩童若无其事地从他身侧跑过，将几团黄泥擦在他的裤脚，同时暗骂了一声“璃妖”。
沃达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一句话都没说。他早就看透璃人在中原已无安身之处。母亲的病就是在中原求医数月不得，最终拖成不治之症。
到最后，能够接纳他的只有同胞。
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后，沃达闪身进入了北郊一间早已废弃的破屋。熟练推开一处伪装成墙壁的暗门，走入地下的密室。
密室内烛火摇曳，早已有两个人在此等候。
两人都是一身西域打扮，其中一人染着一头黄发，坐姿歪斜，眼神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另一人则沉默地坐在一旁擦拭着弯刀，从脸颊贯穿到下巴的一道恐怖刀疤，让他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凶悍气息。
两人一个叫黄头，一个叫疤脸，都是假名。他们都是西域的探子，沃达知道疤脸与自己一样是璃人。而黄头虽不是璃族，却在身上纹了体纹，拜入了肆爪一支。
换句话说，是自己的同胞。
正因如此，两个月前他俩找上门来，要自己做将军府上的内应时。沃达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