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藜与程一刀并排坐在树前,一左一右注视着寂静的森林。
白藜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随后往口中扔了一块杏干,鼓起腮帮嚼吧嚼吧。
程一刀无聊地扳了扳手指,扬起头灌了一口清水,随后打了一个嗝。
“好想喝酒啊。”
“喝呗,喝酒又不需要开火。”
白藜不嫌事大地劝道。程一刀喉头一动,似乎心有所动。随后又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守夜人哪有喝酒的道理。不行不行。”
程一刀虽然平时浪荡,实际却比看起来更负责。看来秦末轩眼光不错。
又过去大半个时辰,白藜将袋口一收,总算是制好了驱虫用的香囊。
“嘿咻,终于完工了。”
白藜将手伸向身旁的干果包,准备再吃一块就去睡觉。可摸了半天却摸了空。
白藜不甘心地将布包倒过来,才发现羽璃送给她的干果已经被吃完了。
这时程一刀也正好拎着刀站起身来。
“程大哥要去哪里?”
“我去边上练会儿刀,不然太闷了。”
程一刀瞥了一眼白藜,开口道。
“说起来,白姑娘是觉得干粮太硬,不好吃是吗?其实你可以把饼和肉干掰碎了放到小罐里,拿水里泡开,会好吃不少。”
“还能这样,可不能生火的话哪里来的热水呢?难道用冷水泡吗?”
“可以拿身子捂热嘛。反正饼和肉干都是熟的,泡开就行。”
说完这话,程一刀走到一处空地挥起了刀,不再搭理白藜。
反正有空,要不,试试这个法子?
白藜将面饼和肉干撕成小块倒入瓦罐中,又加了一些自己带来的佐料,随后用衣服包裹起来搂在怀里。
不过捂了一会儿,白藜就感到有些困了。于是就这么躺在树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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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你在做什么?”
迷迷糊糊间,秦末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原来是已经到了他换班的时间。
白藜睁开眼,果然看见秦末轩那张带着些许无奈的脸。
“白先生,你的香囊做完了吗?”
无奈归无奈,秦末轩今晚的态度却透露着些许温柔。
“当然做好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去睡觉。”
“我想喝口肉汤嘛。”
秦末轩看了眼白藜怀中的瓦罐,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将瓦罐拿起。
等等,你要做什么。
别抢我的肉汤!
秦末轩没有理会白藜。只是用左掌轻覆在罐口,臂甲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在尽力压制着什么东西。
数秒后,秦末轩将瓦罐递回给白藜。
“趁热喝吧,喝完赶紧睡。离天亮只剩下两个时辰了。”
白藜摸了摸瓦罐,感受热力缓缓从罐中渗透而出。罐内的汤水冒着白色的热气,竟然已经有几分沸腾的样子。
“诶,你竟然还会这招。”
白藜喜上眉梢,喝了一口罐中泡开的面饼汤。肉干中的油脂和咸味已经被热力完全化开,融入汤里。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咸香气味。
尽管缺少调料,倒是有几分泡馍的神髓。在寒冷的长夜中显得格外可口。
白藜喝到热食,脸上的郁色瞬间融化。
今天晚上运气真好。先是楚羽璃送了一袋果干,后来程一刀和秦末轩给自己做了一顿热汤。
这么说来,自己今晚一直在被投喂?
这感觉真是棒极了。
这种好心情没持续太久。白藜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随后眉头一挑冲着秦末轩哈气道。
“等一下,你既然会这一手的话,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能吃热食吗?”
“别得寸进尺了。这招可不能常用。”
秦末轩简单解释,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盘腿坐下,不再理会白藜。
白藜从这反常的态度中捕捉到了什么。
“咦咦咦?难道说,秦末轩你是看我在给礼阿姨做香囊,所以想要奖励我一下,才给我热汤?”
白藜意识到这点,凑到秦末轩耳边叫嚣道:“嘿嘿,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感动啊。是不是觉得雇我很值啊。”
秦末轩白了一眼白藜,懒得搭理她。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怕这狼妖顺着杆子往上爬,到时候不好收拾。
“行了,白先生。快些喝完去睡吧。”
话还没说完,白藜自顾自地坐到了秦末轩旁边,身子往他身上一靠。
两人一阵沉默。
“秦末轩,你在算计着什么对吧。”
没来由地,白藜忽然说起了这个。
秦末轩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最终,打算害楚姐姐,程大哥,还有礼阿姨他们吗?”
白藜唯独没有问秦末轩打算怎么对待自己,因为她相信如果自己这么问了,秦末轩绝不会如实回答。
秦末轩神色不变,目光却扫向白藜。似乎想要看穿白藜已经猜透了哪些东西。
“……不会。或许有所危险,但我会尽量保他们平安。”
“那我就放心了。”
白藜说完,将头往他的肩头一靠。秦末轩伸手去摇,可白藜却已经发出了细密的鼾声。
竟然是睡着了。
这狼妖总是这样。明明是关系自身性命安危的大事,却能如此轻易地放下。
先前邀她时也是这样,听到管饭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不知道该说她没心没肺,还是说她大智若愚。
秦末轩苦笑一声,就这样任凭白藜躺在身旁,没有再动。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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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路时,白藜献宝一般将香囊送到了礼月舒面前。
“这是?”
“嘿嘿,这是我连夜为你做的。挂上它以后,昨天那种虫子就不会再来了。”
礼月舒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晚上,这药师就能拿出这种手段来。
而且还是为了自己。
这份敬业(只是饿肚子睡不着),这份医德(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还有这以德报怨的手段(其实是狼妖听不懂礼月舒的挖苦),都足以令她钦佩。
“白先生,先前多有冒犯。你的确是值得信赖的医师。”
这一刻,白藜在礼月舒眼中变得无比高大。就连先前拿艾条捅鼻子的粗暴手段,都变成了艺高人胆大的一种体现。
不过饶是如此,对于香囊的效果,礼月舒还是出于好奇问了几句。
“不是我怀疑先生的手段。只是,这香囊能对付虫妖吗?”
“当然。”
白藜挺起没什么起伏的胸脯,对众人展开了解释。
“你们可能不知道,所谓妖兽在觉醒灵智之前,是不会有太多想法的。”
“对我们来说,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等到一只妖兽能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时,已经快要觉醒灵智了。”
“当然,这些虫妖定然没有这种本事。所以只要你佩戴它们讨厌的香囊,它们就绝不会靠近。”
白藜正在夸夸其谈,却看见礼月舒掏出一个本子,开始郑重其事地记录这些话。
?
礼阿姨,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