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灾瑞兽现世之时，天地间必生异象。
山行村内，老张头的小屋内躺满了受伤的猎户。前些日子北涯山内妖兽暴动，好些进山的猎户都中了毒瘴。
老张头心知这是怎么回事。他当然也提醒过村里人，这段时日不要进山。只是利欲熏心的猎户们哪里肯听，都赶着想在封山前赚上最后一笔。
又喂一名猎户服下驱瘴散后，老张头忽觉屋内有些闷热，便朝着在一旁帮忙的李猎户喊道。
“快去捡几根柴火出来，别让火烧得这么旺，给人热出毛病来了。”
李猎户没有回话，房间里的温度依旧在缓缓上升。
老张头亲自走到火炉边，发现其中燃烧着的橙黄色明焰已经涨到原先的两倍多高，将烟道内的砖石熏得焦黑。
而炉中的木柴早就被烧尽了。只是即便这样，火焰也没有丝毫熄灭的意思。
*****************************
清溪县中，天香阁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后厨之中，掌勺大厨王生翘着腿坐在长椅上，惬意地看着他调教出来的弟子们挥舞锅铲，丝毫没有帮忙的样子。
只是今日，他最得意的小弟子似乎把火开得太大了。灶火忽然升腾起四五尺之高，险些把楼给点着了。
徒弟犯了错，王生这个做师傅的自然也得数落几句。他鼻子微微一嗅，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喂，你在炒猪肝对吧。别用那么大的火，猪肝都老了。而且你这猪肝少了两味佐料，鲜味没有激发出来。这种成色顶多只能端到二楼。”
小弟子高喊一声“是，师傅”，朝王生抱了一拳。只是他随后疑惑的挠了挠头，自己刚才明明没有拉风箱，为什么火势忽然大了呢。
王生没有理会这些，这种事让弟子自己去悟就行。他闭上眼睛，打算歇息一会儿。可眼睛闭上了没多久，众人的惊呼却再次把他吵醒。
睁开眼，灶台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炽热的气浪滚滚袭来，吹得王生眼睛一阵生疼。
“蠢货，快堵住火口！不然就要失火了。”
王生喊着，一把推开慌张的弟子，将灶台的进气口堵上。火势逐渐熄灭，但这一堆菜肴可算是毁了。非但如此，就连摆在灶上的锅都被烧红烧化，化作贴水嵌入了土灶之中。
奇怪，这灶能有这么大的火力？
王生心生疑问，但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转过头来，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弟子们。
“一个个的，都没点骨气。失了火这么大的事，只想着自己逃命，你们还要点脸吗！”
厨房重地，失火乃是家常便饭。一点小事就慌张成这样，成何体统。
“要是下次再有这种事，只管自己逃命。你们就都给我滚，我王生不要这种徒弟。”
“师，师傅！”
弟子轻声叫喊着，让王生看看身后。王生皱起眉头，想不通弟子们在搞什么幺蛾子。于是顺着他们的指引看去。拨开残骸，王生看到避火石已经被烧得焦黑一片。
只是这形状……
王生将碳渣抹开，总算看清了烧痕的模样。他顿时发出一声惊叫，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啊！啊啊啊！！！”
王生这下知道，自己的徒弟们为什么会害怕成这样了。
那烧痕，分明是一只长牙舞爪的凶兽模样。
****************************************************
“大师，你看我这把刀还能复原吗？”
铸剑坊内，青年武者提着断作两节的雁翎刀，找上了年过古稀的老铸剑师。
老铸剑师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自然可以，有这钱不如重买一柄。”
“不就是把两端接起来，要花这么多钱吗？”
老铸剑师瞥了青年一眼。
“以你的本事，自然是不知道其中差异的。”
青年面露不服。老铸剑师也不生气。兴许是眼下没有其他活计，他指着断刀，耐心地为青年解释起来。
“你看，这刀的断面之上，是否有些许纹路。”
青年注意一看，果然如此。
“这就叫剑纹。这东西就像人的脊梁骨，一柄剑的好坏大多由它决定。”
“而你手中的这把刀，断得过于干净利落。剑纹已断，毫无重塑的可能。若是要重锻，那就得整个熔了，重新打造一柄。”
“而你手中这刀，材质并不算上好。只是上一任铸剑师手艺勉强够看，才让它锋利至此。现在与其以它为材重锻一柄，不如买一柄更好的刀。”
青年听闻，也绝了锻刀的念头。只是用断刀在老铸剑师这里换了些钱，便让老铸剑师的弟子领着，去前仓寻找有没有趁手的现成兵刃。
老铸剑师见青年离开，便将断刀举到眼前，细细察看它的断面。
“不过，这断面还真是稀奇。我造了这么多年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断毁方式。”
说着，老铸剑师下意识地用火钳夹起断刀，将其送入火炉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或许只是他想进一步研究这奇怪的断面，又或许是铸剑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样做会引起不寻常的事情。
刀身接触炭火时，老铸剑师看见整个炉子亮了一下。霎时间，焰火活了过来，将火钳的前端吞入其中。老铸剑师赶忙收回火钳，发现火钳的前端已经熔化，连带着两截断刀一同留在炉中。
而炉火此刻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只张牙舞爪，朝着老铸剑师示威的桀骜野兽。
“有趣。”
老铸剑师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和火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他此刻没有感到任何的畏惧，只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兴奋。
直觉告诉他，只要能驯服眼前这团怪火，一柄杰作就会在自己手中诞生。
“来人，取重锤来！”
老铸剑师脱去上衣，上身肌肉虬张，完全不像是古稀之人该有的样子。
他从弟子手中接过重锤，张臂圆抡，朝着炉中那团火光砸去。
**************************************************
北涯山脚，陈威策马，立于血泊之中。
“将军，都清理干净了。”
坚甲校尉策马上前，朝他汇报道。陈威微微点头，随后继续将视线投向北涯山。
“将军是担心今天会下雪吗？”
陈威摇了摇头。
“李校尉，今天不会下雪的。”
李校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指向天空中浓重的乌云，正想要反驳这种说法。
可刚举起手臂，他便呆愣在原地。
不知何时，厚重的云层被无形伟力分至两旁，在天空中形成一条通路。通路之中，冬日的阳光挥洒而下，将阴晦的北涯山照得透亮。
李校尉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眼前的这番景象过于骇人，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这简直就像是某种巨物穿过云层留下的痕迹。
“李校尉，可曾读过大夏那些关乎上古巨兽的古卷？”
“自然读过。可那些不都只是先民们对于自然威力的自发崇敬吗？”
陈威缓缓摇了摇头。
“很遗憾，这些都是真的。”
“祂们就在我们身边，从未离去。”
“可是……”
李校尉奋力辩驳道。他不愿意相信这个颠覆他世界观的讯息。
“可如果真的存在山岳一般的巨大生物，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这就是古卷之中没有写明的部分了。祂们巨大的并不是体型，而是祂们的存在本身。”
“就像是车轮犁过地面，必然会留下车辙一样。祂们只要存在于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在我们的世界中留下对应的印记。”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祂们中的一位留下的。”
李校尉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等伟力，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神仙一样。”
陈威嗤笑一声，似乎联想到了些什么。
“你还真别说，确实有不少蛮人将其作为神明崇拜。不过在大夏，祂们其实有另一个称呼。”
“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