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赤石抵達了與八谷分開的車站,正在和八谷通電話。
嘟嚕嚕嚕嚕。
噗。
「喂……」
「我醒著啦!」
「吵死了……」
電話一接通,八谷的聲音就以超大音量在耳邊響起,赤石立刻將手機拿開。他重新調整心情,再次將手機貼近耳朵。
「早。告訴我妳家地址。」
因為八谷的第一句話和往常一樣高高在上,赤石也沒改變態度,如常回應。
赤石從八谷那裡問到了地址,步行前往八谷家。
赤石顯得非常憔悴。
因為昨天的事,他被自責的念頭困擾著。
對於自己要去八谷家這件事,這種簡直像愛情喜劇的發展,他感到疑惑。
他本想用戳八谷痛處的話來拒絕,但又覺得這樣做反而可能傷害了八谷的心。
對赤石而言,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雖然曾和父母大吵過,但從未和同齡人有過爭執。
更何況,他從未想過會被同齡異性如此傾吐充滿怨念的心聲,對他來說,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他原本完全不想去八谷家。
但是,八谷的情緒爆發改變了赤石的心意。
為什麼在讓對方如此生氣後,自己還曾拒絕去她家?八谷又為什麼會氣成那樣?帶著一種混合了興趣與恐懼、難以言喻的情感,赤石決定前往八谷家。
而且,八谷說的話,也確實有道理。
那是事實。
雖然夾雜著一些嘲諷,但自己是個合理主義者、朋友很少,這也是事實。
與其說朋友少,不如說是自己不主動交朋友、有疏遠他人的傾向。
八谷說的話,即使不是百分之百正確,也八九不離十。
打來的電話也讓赤石非常驚訝。
他想,或許是因為自己沒回訊息,對方以為他出事了。但當時他的心境無法立刻回應,所以接了電話後又馬上掛斷。
赤石對八谷的行動感到非常狼狽。
同時,他也充分理解到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
「不…………」
赤石否定了剛才那些近乎狡辯的情緒。
「承認吧……」
赤石對自己坦白。
什麼「因為在意對自己吐露怨言的八谷」、什麼「自己不是那種被罵就不去的人」、什麼「必須像八谷說的那樣交朋友」,這些全都是詭辯。
赤石將自己的這些情緒判定為詭辯。
這只不過是在為自己找各種藉口,尋找去八谷家的理由罷了。
這是詭辯,是為了掩蓋「自己想去八谷家」這個真實情感而流瀉出的、如同免罪符般的情緒。
「承認吧。我自己的感情。」
承認自己內心那陰暗醜陋的私心——想像櫻井一樣與女性保持親密關係、想要有女生圍繞在身邊。
「好了……」
赤石與自己的情感做了個了斷,走向八谷家。
他理解了自己也和櫻井一樣,作為一個普通男生,懷有想和女生要好相處的私心,並踏出了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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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了………………」
赤石抵達了八谷家。
八谷的家,遠超赤石的想像,是一棟豪宅。
看著這棟符合「愛情喜劇裡總得有個有錢女主角」固定套路般的豪宅,他不禁脫口而出。
「好大……」
這與自家普通的木造獨棟住宅不同,八谷的家與其說是房子,不如用「宅邸」來形容更貼切。
或許可以稱之為西式洋館吧,他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赤石按下門鈴,對著對講機說話。
「進來吧。」
八谷用與平時完全無異、依舊高高在上的語調說話,宅邸的大門開啟了。
「打擾了。」
畢竟是進入別人家,赤石打著招呼,慢慢踏入八谷家的土地。
當他走到宅邸入口時,八谷已經等在門前。
「你來得正好。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喔。」
看著在門前雙手交叉抱胸、挺胸抬頭、站得筆直的八谷,赤石有種既視感。
赤石順從地被邀請,進入了宅邸內部。
「首先,我有話要跟你說。總之,先進我房間吧。」
「喔。」
八谷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將赤石請了進去。
「隨便坐。」
「好。」
赤石思考著該坐哪裡。
他一邊想著「如果是愛情喜劇主角,這時候大概會坐在床上什麼的吧」,一邊在離八谷最遠的地板上坐下。
「好冰!」
但不知為何,地板是冰的。
「這裡是不是有點潮濕……?」
「啊…………」
被赤石一問,八谷像是有些困擾地紅了臉。
「這……這個房間完全照不到陽光,所以會積濕氣啦!」
「不是,現在明明有陽光照進來啊……」
對於八谷明顯的謊言,赤石露出懷疑的表情。
如果是愛情喜劇主角,大概會憑藉天生的遲鈍什麼都沒發覺吧,但赤石推測多半是有什麼難為情的原因。他一邊想著「該不會是昨天剛弄濕過吧,那可有點糟」,一邊站起身。
「這……這裡!這張床沒濕氣,沒問題的!」
「啊,是嗎。不過感覺會惹櫻井生氣,我還是站著好了。」
八谷「砰砰」地拍著床,但赤石覺得如果坐上去,就好像把自己和愛情喜劇主角放在同等位置了,於是決定站著。
即使承認了自己和櫻井一樣有私心,還是有不能退讓的底線。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因為來到她家,自己難道也開始有點像愛情喜劇主角了嗎?
「所以,要談什麼?」
像是要將這個事實拋到腦後,赤石重新開啟話題。
「就是這件事。」
八谷在床上坐下,開始說了。
「你這傢伙,昨天為什麼馬上掛我電話?」
「沒有,只是覺得妳好像在生氣,我有點慌張而已。」
「哼~…………」
赤石學乖了,知道再說些敷衍的話可能又沒好結果,便平淡地說出事實。
「那回訊為什麼那麼慢?」
「因為妳在生氣,我慌了手腳。」
「哼~…………」
雖然在聽,但她臉上卻一副毫不感興趣的表情。
「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就好。那個『抱歉』,是什麼意思?」
「…………」
赤石語塞了。
連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會說出「抱歉」這種話?或許是覺得安撫生氣的人,說『抱歉』最有效。但他不想用這種理由搪塞過去。
赤石稍微思考了一下,得出了結論。
「大概是……因為讓妳感到不愉快了吧……」
「…………這樣啊。」
對於赤石的回答,八谷像是接受了般閉上眼睛。
「但是,妳喜歡的是櫻井,所以我仍然不認為我之前說的話是錯的。」
「…………那樣就行了。」
八谷為問答畫下句點,打開了房門。
「跟我來。」
「……」
赤石默默地跟隨八谷。
赤石稍微鬆了口氣,心想:出乎意料地,她沒有預想中那麼生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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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父母要到很晚才會回來。」
「……啊,是喔。」
八谷若無其事地告知,彷彿在說昨天早餐吃什麼一樣。
自己對八谷並未感到任何身為女性的吸引力。
就像這發展一點也不像愛情喜劇,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對方,都不存在那種戀愛的悸動。即使兩人在家獨處,也不應該發生任何誤會。
赤石這樣告訴自己,並拼命地將「自己可能正變得和櫻井一樣」這個事實驅趕到腦海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