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但与来时那种纯粹的绝望不同,此刻四人心中都燃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源于那副北斗星图揭示的碎片线索,以及契约被重创的确切消息。
殷无咎在黄飞虎的搀扶下,感觉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至少能自己勉强行走。那星图被动滋养的效果虽慢,却胜在持续稳定。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星图反馈的信息,尤其是“契约破损17%”和那五个模糊的碎片方位。
杜元铣则一边走,一边借着无咎身上偶尔逸散的微弱星辉,痴迷地研究着通道岩壁上那些不属于犬戎风格的古老符文,试图破解更多关于这遗迹的秘密。
黄飞虎背负着恶来,警惕地注意着前后动静。恶来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些,如同沉睡的凶兽。
就在他们以为能顺利沿原路返回,想办法离开这地下遗迹时,前方通道深处,隐约传来了一阵奇异的、仿佛冰块摩擦又夹杂着鸟类尖鸣的嘶吼声!
是那头寒冰鬼车!它竟然找到了其他入口,或者一直守在外面,此刻循着气息追踪进来了!
“不好!”黄飞虎脸色一变,立刻停下脚步,将恶来小心放下,持剑挡在最前,“那孽畜追来了!”
无咎心中一沉。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对付全盛时期的鬼车无疑是送死。他立刻示意杜元铣噤声,三人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的岩壁,希望能躲过去。
然而,鬼车的感知极其敏锐。那令人牙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翅膀扇动带起的冰冷气流,吹得人汗毛倒竖。
眼看躲避无望,黄飞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准备拼死一战为陛下争取时间。
就在这时,无咎左手手背上那“天狗号角”的印记,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一股混合着暴怒、鄙夷与一丝……幸灾乐祸的战意,自主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通道前方,鬼车那庞大的、覆盖着冰晶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天狗战意的气息,九个头颅同时发出了更加尖锐、却明显带着几分惊疑与暴躁的嘶鸣!冲锋的势头竟微微一滞!
天狗与鬼车……似乎关系也不怎么样?
无咎福至心灵,立刻全力催动那号角印记!他不懂得如何主动运用,只能将自己不屈的意志融入其中,将那股对九尾狐、对眼下困境的愤怒,尽数灌注进去!
“嗡!”
号角印记仿佛被点燃,暗金色的光芒透体而出,虽不强烈,却带着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针对特定存在的威慑与挑衅!
“呖——!”
寒冰鬼车中间那颗主头颅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尖啸!它认出了这气息!是那只该死的、总喜欢多管闲事、曾经撕碎过它一个头颅的臭狗的味道!虽然只是残片气息,但本质相同!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它自动将人皇一行归为天狗一方,加上对那星辰之力的忌惮,鬼车陷入了短暂的狂躁和犹豫。它九个头颅疯狂摆动,冰晶四溅,似乎在权衡是冲上去撕碎这些带着臭狗气息的虫子,还是暂时退避。
趁着这宝贵的间隙,无咎目光锐利地扫视周围,【堪舆术(精通)】全力催动,立刻发现了侧后方岩壁上有一处极其隐蔽的、被碎石半掩的裂缝!
“这边!”他低喝一声,率先钻了进去。黄飞虎毫不犹豫,再次背起恶来跟上。杜元铣连滚带爬,最后一个挤进裂缝,还不忘将几块碎石拖过来勉强遮掩了一下入口。
裂缝内狭窄而曲折,但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气息。
鬼车在通道内狂躁地徘徊嘶鸣了许久,冰寒的吐息甚至将裂缝入口附近都冻上了一层厚冰,但最终,似乎觉得为了几只“虫子”闯入这令它不安的、带有臭狗和星辰气息的遗迹深处得不偿失,它悻悻地嘶鸣几声,拖着庞大的身躯,缓缓退走了。
听着外面动静渐远,裂缝内的四人才松了口气,瘫坐下来。
“陛下,方才那天狗印记……”黄飞虎心有余悸,若非那印记突然发威,后果不堪设想。
无咎也是松了口气,看着手背上渐渐平复的印记,若有所思:“看来,这天狗与这些北地凶物,关系匪浅。”他顿了顿,看向惊魂未定的杜元铣,“杜监正,你对上古异兽渊源了解最多,依你看,天狗、九尾狐、鬼车这些存在,究竟是何关系?”
杜元铣定了定神,捋着乱糟糟的胡子,整理着之前从遗迹信息流和古籍中获得的碎片知识,开始娓娓道来,语气带着学究式的考据:
“回陛下,根据老臣所知碎片信息及古籍旁证,这天狗、九尾狐、鬼车等,皆可追溯至‘星陨纪元’之前,可统称为‘洪荒圣兽’或‘上古异种’。”
“先说这九尾狐,”杜元铣压低声音,仿佛怕被谁听去,“其先祖乃‘太阴幽荧’之精灵,司掌月华、梦幻与……契约。它们并非天生邪魅,反而曾是天地间平衡阴阳的重要一环,尤其擅长以契约形式沟通天地法则,束缚或借用力量。但也因此,它们与许多依赖月华或受契约制约的存在,关系复杂。”
“比如与天狗,”杜元铣指了指无咎的手背,“天狗先祖,据传乃‘太阳烛照’之影所化,或曰吞食日精月华而生的异兽,其本性……呃,较为耿直暴烈,司掌‘吞食’、‘破障’之权柄。它们认为月光过于阴柔,惑乱心智,尤其看不惯九尾狐倚仗契约操控他族的行为。一个想‘吞月’以正乾坤,一个需‘月华’以维系权柄,这可谓是天生的道争与世仇!双方在星陨纪元前便争斗不休,据说最惨烈时,有天狗大能曾生生撕下九尾老祖的一条尾巴,而九尾老祖亦曾以无上契约之力,咒缚天狗一族部分血脉……”
无咎恍然,怪不得天狗号角对九尾狐气息反应那么大,原来是刻在骨子里的宿敌!
“那鬼车呢?”黄飞虎也忍不住问道,刚才可是切身领教了。
“鬼车……”杜元铣露出嫌恶的表情,“此物来历更为不堪,据传是星陨之战时,某种陨落古神的怨念与不化玄冰结合所生,乃是‘灾厄’与‘寒煞’的化身,性情残暴,毫无理智可言,只知吞噬与破坏。它不归属任何阵营,无论是天狗还是九尾狐,亦或是其他圣兽后裔,都视其为需要清理的‘秽物’。方才那天狗印记能惊退它,一来是天狗气息对其有天然克制,天狗吞食之力可化解寒煞,二来恐怕这鬼车以前没少被天狗揍过,心存畏惧。”
杜元铣总结道:“故而,若论关系,九尾狐与天狗是宿命道敌,彼此恨之入骨;而鬼车之类,则是所有秩序阵营,包括天狗和部分九尾狐都厌恶的混乱灾兽;至于九尾狐与其他依赖月华或者受其契约束缚的精怪,如某些狐族、兔精、部分人族等,则更像是主仆或操控者与被操控者的关系。”
无咎听完,脑海中对这些上古存在的复杂关系有了更清晰的轮廓。自己身负天狗传承残片,与九尾狐是死敌,与鬼车这类灾兽也是对立,这处境……还真是“精彩”。
他苦中作乐地想:这算不算是继承了“前辈”的恩怨,顺便把“前辈”的“同事”和“对头”都得罪了一遍?
“看来,朕这‘人皇’的位子还没坐稳,就先接手了一笔庞大的上古‘恩怨遗产’。”无咎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却愈发锐利,“也好,债多不压身。走吧,先想办法离开这里,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弄清楚对手的来历与关系,才能更好地与之周旋,甚至……利用它们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