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天日的感觉,并未带来多少轻松。
虽然离开了那危机四伏、信息量爆炸的地下遗迹,但殷无咎四人身处的,依旧是那片广袤、荒凉而危险的北地冰原。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要砸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压抑感,连呼啸的寒风都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尖啸。
“这天气……有些不对劲。”黄飞虎眉头紧锁,身为顶尖武将,他对环境的变化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了,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
杜元铣则拿出他那些半失灵的设备,只见罗盘指针疯狂打转,侦测能量的玉符表面甚至浮现出丝丝黑气。“陛下!此地能量场极其紊乱!充斥着……怨念、诅咒与一种极其阴寒污秽的气息!与之前纯粹的妖气或星辰之力截然不同!”
无咎感受最为明显。他体内那两块碎片传来一阵阵不适的躁动,仿佛被什么东西玷污、干扰着。手背上的天狗号角印记也微微发烫,传递出一种针对“污秽”本能的厌恶与驱逐之意。
他抬头望向北方更深处,那里正是星图所示,几块碎片可能散落的方向,也是九尾狐洞府的大致方位。此刻,那片天空尤其阴沉,隐约有黑红交织的诡异光晕在云层中流转。
是那只狐狸……她开始发疯了!
无咎瞬间明悟。这绝不是自然天象,而是九尾狐在契约重创、自身濒临崩溃下,不惜代价施展的大范围诅咒与干扰!目的就是阻挠他们寻找其他碎片,甚至想通过碎片之间的联系反向侵蚀他们!
“加快速度,尽快离开这片区域!”无咎沉声下令。他们状态依旧糟糕,无力正面抗衡这种覆盖范围极广的诡异力量,只能先避其锋芒。
然而,归途远比来时更加“热闹”。
刚离开遗迹范围不到十里,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突然毫无征兆地降下了黑色的雪!那雪花并非纯净的白色,而是如同沾染了墨汁,带着刺骨的阴寒与一丝腐蚀性,落在皮肤上,竟能汲取微弱的生机,留下淡淡的黑痕!
“是‘蚀魂雪’!古籍记载中的大凶之兆!乃怨念与极寒煞气结合所化!”杜元铣惊呼,连忙撕下衣襟包裹住口鼻。
黄飞虎撑起稀薄的罡气,将无咎和昏迷的恶来护住,但那黑色的雪花落在罡气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不断消磨着他的力量。
无咎尝试调动体内微弱的星辰之力,一层淡淡的星辉自体表浮现,将那黑色雪花隔绝在外。星辰之力不愧是涤荡污秽的克星,黑雪触之即融,无法侵蚀。但他本就不多的力量,也在快速消耗。
这雪,不仅阻碍视线,更在持续消耗着他们的体力和能量。
雪未停,风又起。
狂风不再是单纯的寒冷,其中夹杂着无数细碎、扭曲、充满怨恨的低语,直接钻入脑海!
“痛苦……好痛苦……”
“恨……所有人都该死……”
“留下来……陪我们吧……”
这些低语并非幻觉,而是九尾狐汇聚的众生噩梦碎片与诅咒之力所化,疯狂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神。杜元铣修为最弱,立刻抱着头,面露痛苦之色,脚步变得踉跄。黄飞虎也是眉头紧锁,需要分出一部分心神抵抗这精神侵袭。
无咎有【清心玉佩】和初步融合的碎片守护,影响最小,但也被这无孔不入的噪音搞得心烦意乱。他注意到,连昏迷中的恶来,眉头都紧紧皱起,肌肉不时抽搐,显然也在承受着精神压力。
这还没完。
当他们艰难地穿越一片被黑雪覆盖的枯木林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轰隆隆!”
数条由黑色冰晶与泥土混合而成的、如同巨蟒般的触手,猛地从雪地中钻出,带着污秽的气息,朝着他们狠狠抽来!它们并非活物,而是被诅咒之力侵蚀地脉后形成的“活化”灾难!
“保护陛下!”黄飞虎大喝,强提罡气,挥剑斩向一条触手!剑罡与黑色冰晶碰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竟只能将其斩开一半!那断口处流淌出粘稠的黑水,散发出更浓的恶臭。
恶来依旧昏迷,无法参战。杜元铣手忙脚乱地掏出他那些“发明”,将一竹筒“爆裂驱邪粉”扔向另一条触手。
“嘭!”刺鼻的硫磺朱砂味弥漫开来,那触手似乎对此有些厌恶,动作迟缓了一瞬,但并未退去。
无咎眼神一冷,知道不能再节省。他抬起右手,手背上那融合了第二块碎片的印记微微亮起,调动起体内恢复不多却更为精纯的星辰之力,并指如剑,凌空一点!
“星辉,破邪!”
一道凝练如丝的银色星芒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一条触手的核心!那触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瞬间僵直,然后从内部崩解,化作一滩冒着黑气的泥水!
效果显著,但无咎的脸色也白了一分。动用星辰之力直接攻击,消耗远比被动防御要大。
他不敢恋战,与黄飞虎配合,且战且退,依靠星辰之力对污秽的克制,艰难地清理着不断从雪地中冒出的触手,同时还要抵御黑色风雪和精神低语的侵袭。
杜元铣则在一旁,用他那些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的“小发明”进行骚扰和辅助。
一行人如同在泥泞的诅咒沼泽中跋涉,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这妖狐……真是疯了!”黄飞虎一剑劈碎最后一条触手,喘息着骂道。他从未见过如此难缠、如此不顾后果的报复手段,这简直是要把整片北地都拖下水!
无咎望着前方似乎永无止境的黑色风雪,以及风中那令人作呕的诅咒低语,眼神冰冷。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九尾狐的疯狂诅咒绝不会仅限于此。他们的返程之路,注定将是一场与无处不在的恶意和污染的残酷马拉松。
“节省体力,轮流抵御,不要被拖垮。”他冷静地吩咐,“她想用这种方式耗死我们,那我们就偏要活着回去给她看!”
他摸了摸怀中那两块微微震颤、仿佛在与远方诅咒抗争的碎片,又看了看手背上代表着希望与传承的印记。
这场由“差评”和“恶意举报”引发的“路况拥堵”和“极端天气”,虽然麻烦,还阻挡不了决心归家的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