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的成功像一剂强心针，让林清源在“成为清漪”这条路上，少了几分悲壮，多了几分……呃，职业化的研究精神。他开始真的把直播当成一个需要优化的“项目”来对待。
白天，他是投简历石沉大海的待业青年林清源；晚上，他则化身数据狂魔，对着直播后台的各种曲线图和分析报告埋头苦干。
“啧，昨天聊到电影的时候在线人数明显上涨，看来文艺少女路线可行。”
“游戏环节掉粉有点多……可能我技术太菜了，下次考虑玩点简单的。”
“这首新歌反响不错，可以多练练。”
他甚至还做了个Excel表格，记录不同时间段、不同内容主题的流量和收益变化，试图找出最优解。陈启有一次凑过来看，直接被那密密麻麻的数据闪瞎了眼，感叹道：“源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搞什么尖端科研呢！至于吗？”
林清源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一脸严肃：“你不懂，数据不会骗人。”——主要是，穷怕了的人，不敢浪费任何一点可能赚钱的机会。
就是在这样一次例行公事的数据复盘里，他注意到了那个ID：【云深不知处】。
这个用户的名字在一众“清漪我老婆”、“守护甜心”之类的ID中，显得格外有“文化”，甚至有点格格不入。他既不像某些狂热粉丝那样每条弹幕必刷存在感，也不像沉默的大多数那样只潜水不说话。
他的出现很有规律，总是在直播开始后十分钟左右进入，几乎不发送免费的小礼物，更不会咋咋呼呼地喊“老婆”。但他也并非完全沉默。
林清源翻看着弹幕记录，发现了他的几次发言：
在他磕磕绊绊聊起一本冷门小说时，【云深不知处】发了一条：“作者对边缘人群的心理刻画确实很精准。”
在他播放一首纯音乐作为背景音时，他评论：“这首《风居住的街道》，很适合夜晚。”
甚至在他某次不小心说漏嘴，用一个偏男性的语气词后又慌忙掩饰时，他发了一个简单的：“。”
这个句号是什么意思？是看穿了他的慌乱？还是单纯的断句？林清源心里有点打鼓。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上次直播，当他唱完那首不算太熟练的歌，屏幕上大多是“好听”、“天使嗓音”的鼓励时，【云深不知处】发了一条：“副歌部分有几个音准可以注意一下，不过情感表达很真挚。”
林清源当时正沉浸在“完成任务”的松懈感里，看到这条弹幕，瞬间一个激灵。不是无脑夸，而是精准地点出了不足，语气还特么挺客气！这跟他预想中“宅男粉丝”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忍不住点开了【云深不知处】的主页。头像是一片虚化的远山轮廓，简介空空如也，动态为零。像个幽灵，或者一个设置精美的机器人。
“怪人。”林清源摸着下巴得出结论。但心里又忍不住升起一丝好奇。这种好奇，不同于对普通粉丝的“流量分析”，更像是对一个谜题的本能探究。
这个人，他似乎不是在追逐一个“虚拟女神”的幻影，更像是在……观察？或者说，在寻找某种能与他产生精神共鸣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林清源感到一丝不安。他宁愿观众们都是简单快乐的，刷着“老婆”，看着脸，打赏点礼物，各取所需。这种试图触及“内核”的观察，让他觉得自己精心构筑的伪装仿佛变得透明了起来。
“不管了，”他甩甩头，把那份异样感压下，“反正都是网友，隔着屏幕呢。”他熟练地将【云深不知处】归类为“拥有较高文化素养和消费潜力，需保持适当距离与神秘感的优质观众”，并在《女神修炼笔记》的“粉丝类型分析”一栏添上了几笔。
只是，在合上笔记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灰暗的、没有任何生气的头像。
云深不知处。
这名字，听起来就那么……遥不可及，又让人忍不住想探寻，那云雾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