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雪梨事件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复。林清源意识到,他与顾云深之间的关系,正以一种不可控的速度,滑向更深、更危险的亲密领域。那份无需言说的体贴,比任何直白的追求都更具杀伤力。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林清源刚结束一场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游戏直播,嗓音带着明显的疲惫。顾云深似乎察觉到了,在微信上发来消息。
【云深不知处】:累了就别硬撑,早点休息。
【清漪】:嗯嗯,准备睡啦。云深哥哥也还没睡吗?
【云深不知处】:还有些文件要处理。要听着你的声音才能专注。
紧接着,一个语音通话的邀请弹了出来。
林清源看着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头像,犹豫了一下。他确实很累,伪音需要调动面部和喉部肌肉,持续几个小时后,此刻已有些酸涩僵硬。但顾云深那句“要听着你的声音才能专注”,像带着小小的钩子,让他无法拒绝。
他按下了接听键。
“云深哥哥……”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依旧清甜,却掩不住底色的沙哑。
“很累?”顾云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是极其轻微的键盘敲击声,伴随着他低沉的话语,有种奇异的陪伴感。
“还好啦,”林清源习惯性地逞强,身体却诚实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他赶紧捂住话筒,“就是有点困了。”
“那就睡吧。”顾云深的声音放得很轻,“电话不用挂。”
“诶?可是……不会打扰你工作吗?”
“不会。你的呼吸声,很安静。”
这句话太过暧昧,林清源感觉脸颊温度瞬间升高。他讷讷地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将手机放在枕边,听筒里传来那边偶尔响起的、极轻微的纸张翻动声和规律的键盘敲击声。在这片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沉稳的声响里,连日积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林清源的意识逐渐模糊,抵抗不住沉沉睡意的拉扯,陷入了深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混沌的睡梦中,他仿佛回到了大学宿舍,室友正外放着重低音的音乐,吵得他心烦意乱。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带着被惊扰的不满和属于男性本音的、略微低沉的沙哑:
“吵死了……关掉……”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清源猛地从梦中惊醒!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惊恐地抓过枕边的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仍在继续,计时器无声地跳动着,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他他他……他刚才说了什么?!那个声音?!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几乎窒息。他屏住呼吸,颤抖地将耳朵贴近听筒,仔细聆听那边的动静。
键盘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听筒里一片寂静,只有对方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这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煎熬。
就在林清源几乎要被这沉默逼疯,准备主动开口道歉或者说些什么来补救时,顾云深的声音终于响起,平稳得听不出任何异样:
“醒了?”
林清源喉咙发紧,干涩地应了一声:“……嗯。”
“你刚才好像说梦话了,”顾云深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是做了不好的梦吗?鼻音很重,听着像感冒了。”
鼻音……感冒了?
林清源悬到嗓子眼的心猛地回落,巨大的庆幸感让他一阵虚脱。原来,顾云深将他那句泄露了本音的梦呓,误解成了因感冒导致的鼻音厚重和含糊不清!
“啊……可能、可能是有点吧,”他立刻顺杆而下,用伪音装出几分虚弱和不好意思,“对不起啊云深哥哥,吵到你了……”
“没有。”顾云深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我这边也快结束了。”
他没有追问,没有怀疑,只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清漪感冒了”这个解释,并将所有的异常都归因于此。
这次有惊无险的危机,像一记警钟,在林清源脑海中嗡嗡作响。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无论线上多么亲密,那层脆弱的伪装在毫无防备的睡眠面前,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