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像处理证物一样，把那条沾着酱汁的裙子塞进衣柜最底层，刚爬上床准备当一只安静的鸵鸟，手机就“叮咚”一声。
是顾云深。
「到家了吗？」
简单的三个字，让林清源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盯着屏幕，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回复？不回复？怎么回复？
陈启叼着牙刷凑过来瞥了一眼，含糊不清地说：“回啊！愣着干嘛！要自然，要淡定，要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丝小牵挂！”
林清源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敲字，努力让伪音透过文字传递出来：
「刚到宿舍呢~（小猫打滚表情）顾先生呢？还在路上吗？」
发送。完美！既报了平安，又表达了关心，还附带可爱表情增加亲和力！
顾云深回复得很快：
「我也刚到。今天很开心，尤其是后来聊到音乐的时候。」
音乐！林清源眼睛一亮，这是他少数能跟顾云深真实共鸣、不用太多伪装的领域！他正准备搜肠刮肚回忆几个高冷的音乐家名字来巩固一下“文艺少女”人设，顾云深的下一条信息就来了：
「你上次直播时哼的那段旋律，很特别，是自己随便想的吗？」
林清源看着这句话，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上次直播……他好像……是随口哼了一段……是他打游戏时瞎编的、融合了《野狼disco》节奏和《西游记》片头曲魔性电音的结合体！当时纯属脑子放空，下意识的行为！这、这怎么能被记住？！还“很特别”？！
这要怎么接？！承认是自己想的？那他在顾云深心里的形象会不会从“文艺少女”直接崩塌成“乡村重金属非主流”？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冷汗都快下来了。陈启漱完口回来，看他这副德行，纳闷：“又咋了？顾总跟你表白了？”
“比表白还可怕！”林清源哭丧着脸把手机递过去。
陈启看完，摸着下巴，眼神里闪烁着搞事的光芒：“啧，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文艺少女的人设不能崩！但也不能承认那是你‘创作’的，太掉价！”
“那怎么办？！”
“甩锅！或者……升华它！”陈启一副狗头军师的架势，“你就说……是偶然听到的，觉得很有趣，就记下来了。然后，迅速把话题引到‘正经’音乐上！快！”
林清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赶紧打字：
「啊，那个呀~（吐舌头表情）是之前偶然在街上听到的，觉得调子很魔性就记住啦~（偷笑） 其实我平时听得更多的还是纯音乐或者一些独立乐队呢~」
发送。心脏砰砰跳。
顾云深：「原来如此。确实很有记忆点。（微笑） 独立乐队？比如呢？」
来了！安全区！
林清源松了口气，指尖都轻快了些，开始列举几个他真正喜欢、也比较符合“清漪”气质的冷门乐队和作曲家，甚至还分享了一首他最近很喜欢的、带着点梦幻电子音效的曲子链接过去。
顾云深很快回复，表示他也听过其中一位作曲家的作品，并且精准地提到了其中一首曲子里某个不起眼的转调处理，认为那里很有灵气。
林清源看到这条回复，激动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知音啊！那个转调他也很喜欢，但几乎没人注意到！
他忘了伪装，忘了紧张，手指飞舞，用伪音夹杂着真实的热情，和顾云深在微信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从德彪西的朦胧说到某个北欧乐队的空灵，从爵士乐的即兴谈到电影配乐的情绪渲染……
他发现顾云深不只是附和他，而是真的有扎实的聆听基础和独特的见解。某些观点甚至给了他新的启发。这种棋逢对手、灵魂碰撞的感觉，让他彻底沉浸其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脚后跟的疼痛都忘了。
直到陈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喂！醒醒！笑得一脸春心荡漾！别忘了你是个男的！声音！注意你的语音条！”
林清源这才猛地惊醒，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刚才发的几条语音——还好，伪音虽然因为激动有点不稳，但没露馅。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看着屏幕上顾云深最新发来的那条：「和你聊天总是很愉快，时间过得真快。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清漪。」
语气里的意犹未尽和温柔，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林清源抱着手机，傻笑了两声，回复了「顾先生也是，晚安~」，然后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嚎叫了两声。
今晚的一切，慌张、尴尬、手足无措……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意外顺畅、酣畅淋漓的音乐话题冲刷干净了。
只剩下一种轻飘飘的、像是在云端漫步的晕眩感。
“没救了。”陈启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摇头叹息，“你这明显是已经深度中毒了。”
林清源把枕头抱得更紧，闷闷的声音传来：“……音乐是无罪的。”
而且，能和懂的人聊喜欢的东西，真的……太快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