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拥挤的水母展区，他们进入了海洋馆最负盛名的海底隧道。
仿佛一瞬间沉入了深海。
弧形透明的玻璃穹顶笼罩在上方和两侧，巨大的鳐鱼像水下幽灵般优雅滑过，投下移动的阴影。鲨鱼在不远处巡弋，露出森然利齿，带来一丝危险的震撼。成千上万条银色小鱼汇聚成流动的银河，随着水流的方向倏然转向，鳞片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光线更加幽暗，只有水族箱内部的灯光映照出这片人造深海的奇迹。游客的喧哗在这里也变得低沉，被水流声和偶尔传来的鲸鸣录音所取代。
林清源仰着头，看得目眩神迷，暂时忘记了刚才腰间的“触电”事件。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顾云深身边，目光追随着一条慢吞吞的海龟，差点撞上旁边驻足拍照的一家三口。
顾云深再次自然地伸出手，这次是轻轻虚握了一下他的上臂，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避开了碰撞。
“看路。”他的声音在幽闭的隧道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手臂上传来的温热和力道让林清源又是一僵，但这次他没有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他似乎……有点习惯了顾云深这种不着痕迹的照顾和触碰？或者说，在这种梦幻得不真实的环境里，他的警惕心也被削弱了。
他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太漂亮了嘛。” 伪音里带着点不自觉的撒娇意味，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顾云深显然也听到了，低低地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也没有松开手，就那么虚虚地扶着他的手臂，引着他慢慢往前走。
林清源能清晰地感受到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这感觉太陌生，太亲密，让他心跳失序，脸颊发烫，却奇异地没有挣开。他甚至偷偷地、贪婪地汲取着这一点点带着保护意味的温度和接触。
隧道里光影流转，忽明忽暗。一条巨大的、身上布满星斑的鳐鱼从他们头顶缓缓游过，投下大片朦胧的阴影。
就在光线最暗的那一瞬间，林清源感觉到顾云深扶着他手臂的手，似乎……微微收紧了一下。指尖的力度透过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
很短，只有一秒，甚至更短。
光线重新亮起，鳐鱼游走，那只手也恢复了之前礼貌的虚扶状态，仿佛刚才那稍纵即逝的力度只是林清源的错觉。
是他太紧张产生的幻觉？
还是……
林清源不敢深想，只觉得被那只手触碰过的地方，皮肤下的血液都在微微发烫。他偷偷抬眼，想去看顾云深的表情，却只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和专注看着前方鱼群的侧脸，在变幻的光影下，看不出任何异常。
隧道走到了尽头，重新回到相对明亮的展区。顾云深也适时地、非常自然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段路程的扶持，只是绅士风度使然。
手臂上的温度和触感骤然消失，林清源心里竟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前面好像是企鹅馆，要去看吗？”顾云深偏过头问他，语气如常。
“……好。”林清源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
他跟在顾云深身后，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
刚才隧道里那一下……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
顾云深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他自己，对这种小心翼翼的触碰和靠近，似乎……也并不真的排斥。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心慌意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