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清源醒来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头痛欲裂，嗓子干得冒烟。他挣扎着坐起身，昨晚零碎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脑海——喝酒、胡言乱语、还有……给顾云深打了电话？！
“我靠！”
他惨叫一声，抓起手机，颤抖着点开通话记录。那条昨晚拨给顾云深的、长达十几分钟的通话记录，像耻辱柱一样钉在屏幕上！
他都说了些什么？！好像抱怨了游乐园，抱怨了脚疼，还……还说了“他们都欺负我”这种羞耻度爆表的话？！最后好像还把手机给了陈启？！
完了。全完了。社会性死亡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处境，这简直是跨次元的丢人！
他抱着脑袋在床上翻滚，感觉人生已经失去了意义。
“醒了？”陈启顶着两个黑眼圈，幽怨地看着他，“祖宗，你昨晚可真是……精彩纷呈啊。”
“陈哥！我死了！别拦我！”林清源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带着绝望，“顾云深说什么了？他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神经病？他肯定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陈启叹了口气，把一杯蜂蜜水递给他：“那倒没有。顾总挺冷静的，就问了你情况，让我看着你别再喝了。语气……嗯，挺正常的，甚至还有点……关心？”
关心？林清源一愣，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宿醉的红血丝和将信将疑。是客套吧？肯定是出于礼貌的客套！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不是“清漪”那个，是他自己的私人号码。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瞬间僵住——顾云深。
他怎么会打这个号码？！这个号码只绑定了一些日常软件和亲友，顾云深怎么可能知道？！
林清源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像捧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他看向陈启，眼神里充满了“我该怎么办”的求救信号。
陈启也愣住了，凑过来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接啊！看看他到底想干嘛！记住，你现在是林清源！纯爷们！”
林清源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属于林清源的正常），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喂？”
“醒了？”顾云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依旧是那副沉稳的调子，但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距离感，“头还疼吗？”
林清源：“！！！”
他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缩脖子的陈启，对着手机干巴巴地回答：“还、还好……谢谢关心。”
“嗯。”顾云深应了一声，然后直接切入正题，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今天下午有空吗？关于你之前投递我们公司实习生的简历，有些细节想跟你当面聊聊。”
实习生简历？？？
林清源懵了。他什么时候给顾云深的公司投过简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脑子飞快转动，瞬间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个借口！顾云深是用了某种方法查到了他的真实信息和联系方式，然后用这个看似合理的理由，要见他！以林清源的身份！
这是……试探？还是……摊牌？
林清源的心跳得像打鼓，手心全是汗。他张了张嘴，想拒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勇气和理由。
“……有空。”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道，带着认命般的虚弱。
“好，地址和时间我稍后发到你手机上。”顾云深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记得吃早餐，宿醉后胃会不舒服。”
电话挂断了。
林清源握着手机，保持着接听的姿势，久久无法回神。
顾云深知道了。
他知道了“清漪”就是林清源，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
他没有勃然大怒，没有直接揭穿，甚至……还用这种迂回的方式，约他见面。
他到底想干什么？
羞辱他？让他知难而退？还是……别的什么？
而最让林清源心神不宁的，是顾云深最后那句关于早餐的、看似随意的叮嘱。那语气里的熟稔和关心，几乎要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那个巨大的、名为“性别”和“谎言”的鸿沟。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林清源茫然地看向陈启。
陈启摸着下巴，也是一脸凝重：“不好说。按常理，知道被骗了，应该是愤怒、报复。可他这反应……太反常了。还关心你吃不吃早餐？嘶……要么是他涵养好到变态，要么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他对你……呃，对‘清漪’的兴趣，已经大到可以暂时忽略掉性别和欺骗这种‘小问题’了？”陈启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有点惊世骇俗。
林清源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可能吗？
顾云深那样的人，会对一个欺骗了他的、男扮女装的主播，抱有超出常规的兴趣？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他暂时忘记了昨晚醉酒丢人的尴尬，也忽略了脚后跟还在隐隐作痛，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混杂着恐惧、迷茫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希冀之中。
顾云深的这个电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彻底搅乱了林清源原本已经打算认命躺平的心。
他似乎在用一种冷静到近乎霸道的方式，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
游戏，还没有结束。
而我，选择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