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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攀岩馆出来,林清源那条伤腿几乎不敢沾地,全靠顾云深半扶半抱着,才勉强挪到了停车场。每走一步,小腿上包扎好的伤口都传来一阵刺痛,让他龇牙咧嘴,额头冒冷汗。
“直接去医院。”顾云深把他塞进副驾驶,系安全带时靠得很近,语气不容置疑。
“真、真不用了顾总!就擦破点皮,回去我自己抹点药就行……”林清源还想挣扎一下。去医院?挂号、问诊、处理伤口……万一遇到个眼神好的医生或者护士,看出点什么端倪怎么办?而且让顾云深陪着去医院,这画面想想都觉得惊悚!
顾云深没理他的抗议,直接发动了车子,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破伤风必须打,伤口也需要专业清创,避免感染。”
他的理由充分且正当,林清源张了张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只能蔫蔫地缩在座位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七上八下。
顾云深直接把车开到了本市一家以服务和隐私著称的私立医院。环境果然安静优雅得不像医院,倒像是高级酒店,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香氛混合的味道,没有普通医院那种嘈杂和拥挤。
挂了急诊,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和的医生仔细检查了林清源的伤口。
“擦伤面积不小,有些沙砾嵌进去了,需要仔细清理。破伤风针肯定要打。”医生一边准备器械,一边例行公事地问,“有没有药物过敏史?最近有没有在备孕或者……呃,是否怀孕?”医生看了一眼林清源和陪在一旁、气场强大的顾云深,问得稍微委婉了些。
“!!!”
林清源的脸瞬间爆红,差点从诊疗椅上跳起来!怀、怀孕?!这都哪跟哪啊!
他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眼神乱飘,根本不敢看旁边的顾云深,伪音卡在喉咙里,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顾云深站在一旁,神色如常,甚至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话头,语气平静:“没有。麻烦医生尽快处理伤口。”
他的镇定仿佛有传染力,医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开始专注地清理伤口。
酒精棉球触碰到伤口的刺痛让林清源瞬间忘了刚才的尴尬,疼得他“嘶嘶”抽气,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座椅边缘,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轻轻覆在了他紧握成拳的手上。
林清源浑身一颤,猛地抬头,撞进顾云深低头看他的目光里。那眼神很深,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像是一道无声的安抚,稳稳地接住了他所有的慌乱和疼痛。
他没有挣脱,甚至……下意识地,微微放松了紧握的拳头。
清理伤口,上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顾云深的手一直就那么虚虚地覆在他的手背上,没有用力,却存在感十足。他的目光也大部分时间落在医生操作的手上,偶尔会抬眼看一下林清源因为忍痛而微微皱起的脸。
林清源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聚光灯下的标本,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手背上那片温热的触感和身边这个男人沉稳的呼吸上。伤口的疼痛似乎都变得模糊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一下下重重敲击的声音。
打完破伤风针,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开了口服的消炎药。顾云深认真地听着,甚至还拿出手机备忘录记了一下。
从诊室出来,林清源的腿还是不太敢用力。顾云深极其自然地再次伸手扶住他,这次几乎是完全揽住了他的腰,将大部分重量承接过去。
“能走吗?”他低头问,声音很近。
林清源闻到他身上干净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医院里淡淡的消毒水味,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他胡乱地点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能、能走……”
话是这么说,但他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了顾云深身上。男人坚实的臂膀和胸膛,成了他此刻唯一可以依赖的支柱。
取药,缴费,然后离开医院。
重新坐回车里,林清源看着自己腿上包扎得干净利落的纱布,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发动车子的顾云深,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今天的顾云深,太反常了。
从攀岩馆的保护,到医院的陪伴,再到那些看似不经意却恰到好处的触碰和安抚……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对一个“普通朋友”,甚至是对一个“有点特别的实习生”的范畴。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看穿了他拙劣的伪装,觉得有趣,所以像逗弄宠物一样,给予一些临时的温柔和照顾?
还是……真的对他这个“清漪”的壳子,或者壳子里的某些东西,产生了……别的感情?
林清源不敢再想下去。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假装休息。小腿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被顾云深手掌覆盖的温热触感。
医院这一趟,像是把他所有的伪装和防线都拆解开来,暴露在消毒水的气味和那个男人沉默的陪伴之下。
他感觉自己像一艘迷失在浓雾里的小船,而顾云深,就是那片浓雾本身,看不清,摸不透,却无处不在,牵引着他,走向一个未知的、让他既恐惧又隐隐期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