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的回声

作者:好好的我去 更新时间:2025/12/9 10:26:56 字数:1477

顾云深提出的建议,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清源心中漾开了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去见心理医生?对一个陌生人,袒露她所有荒诞的、不堪的、连自己都无法直视的经历和感受?

恐惧是第一反应。她几乎能想象出对方听到“应激性躯体转换症”时,那探究的、或许带着惊异的目光。她害怕被当成怪物,害怕那些痛苦的记忆被再次血淋淋地剖开。

但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顾云深那句“找个专业人士说说话”之后,开始悄然生长。那些沉重的、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东西——对贫穷的恐惧,扮演“清漪”时的分裂感,对顾云深心动时的罪恶,真相暴露时的崩溃,以及身体异变过程中的恐慌与绝望——它们像巨大的、黑暗的肿块,堵塞在她的胸腔,让她喘不过气。

或许……或许真的需要一个人,帮她梳理这团乱麻?

犹豫和挣扎持续了几天。顾云深没有再提起,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随口的建议,给予她完全自主的空间。这种尊重,反而让林清源内心的天平,一点点倾斜。

最终,在一个阳光还算明媚的下午,她按照顾云深留下的、写着医生姓名和地址的纸条,来到了那家位于安静街区的心理咨询中心。

接待室布置得温暖而私密,米色的沙发,柔软的地毯,绿植生机勃勃。她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指尖冰凉。

陈医生是一位中年女性,气质温和,眼神包容而平静,没有她想象中的审视和好奇。她请林清源坐下,递给她一杯温水,声音柔和:“不用紧张,这里很安全。你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也可以什么都不说。”

最初的沉默漫长而难熬。林清源低着头,盯着杯中晃动的水纹,嘴唇抿得发白。

“我……”她尝试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我……生了一场病。”

陈医生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一场……很奇怪的病。”她断断续续地,从最初的生存压力,到成为“清漪”,再到与顾云深的相遇……她省略了许多细节,语无伦次,但那些核心的情绪——恐惧、愧疚、迷茫、自我厌恶——却无法掩饰地流淌出来。

当她终于提到“应激性躯体转换症”这个词时,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她等待着对方的震惊或评判。

然而,陈医生只是微微倾身,目光依旧平和:“听起来,你经历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身体的变化,一定让你感到非常害怕和无助。”

不是“奇怪”,不是“荒诞”,而是“艰难”。不是评判她的病,而是理解她的感受。

这一句简单的共情,像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林清源紧闭的心门。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她开始更详细地诉说,那些无法对顾云深言说的、更深层的恐惧——对失去控制的恐惧,对无法被理解的恐惧,对未来身份的迷茫……她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而陈医生始终耐心地倾听,偶尔用温和的话语引导,帮助她辨认和命名那些混乱的情绪。

五十分钟的咨询结束时,林清源的眼睛是红肿的,胸口却感觉轻松了许多。那块堵塞的巨石,似乎被移开了一小部分。

她走出咨询中心,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些。

顾云深的车,安静地停在街角。他没有进去,也没有催促,只是在那里等着。

看到她出来,他下车,走了过来,没有问她感觉如何,只是将手里拿着的一杯热饮递给她。

“是桂花拿铁,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的语气很自然。

林清源接过温热的杯子,桂花的甜香和咖啡的醇厚气息钻入鼻尖。她抬起头,看向他。阳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那里没有了之前的复杂风暴,只剩下一种沉静的、支持的力量。

“谢谢。”她说。这次,不仅仅是谢谢这杯咖啡。

顾云深看着她虽然哭泣过、却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清明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

“回家吗?”他问。

“嗯。”她点了点头,捧着那杯温热的拿铁,跟在他身边,走向车子。

车窗外,城市飞速后退。林清源看着窗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心中那份久违的、被倾听和理解后的平静。

这只是一个开始。她知道前路依旧漫长,那些伤痕不会一次咨询就愈合。

但至少,她迈出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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